放在膝上的指尖轻轻颤了下,顾青禾抬眼,似乎对此有些好奇,“男人?进了这地方竟还能活下来吗?”
宴柔挑眉,有些钦佩,“也是瞧了,这人身上佩戴了个香囊,里头大多数是些驱虫的药材,这个林子里的毒虫对味道都很敏感,以至于接近他的不多,就算是有靠近的,也并不知名,阿姐将他捡回去的时候还有一口气。”
欧阳夏朝顾青禾看了眼,目光有些深沉,见宴柔朝她看过来,连忙将话题转开,“话说这地方距离你们斛襄的皇都还有多远?天亮能到吗?”
“哪用得着天亮,”宴柔打了个响指,“睡会吧,一会儿到了我喊你们。”
再着急,这时候也不能飞到斛襄去,顾青禾只能闭目养神,一起都等到了斛襄之后见到那位国师再说。
若此人当真是兄长,那她这一趟就是再辛苦都值了。
若那国师另有其人,与兄长无关,顾青禾也不会就此放弃,除非让她见到兄长的尸骨,否则,她就要一直找下去。
到皇都的时候天还没亮,宴柔把几人安顿在她的王府里。
让下人带着几人下去时,顾青禾站住了脚步,连日来的奔波让她的面色看上去并不太好,唇色干燥又苍白。
“王爷明日何时进宫?”
“我一早便要去,不过你们可以先休息。”宴柔早年对朝政的事情并不关心,国主给她封了个大王爷,对她而言就是个让她完全享受的空职,再说朝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不懂。
但这几年斛襄内乱,即便斛襄的规定不允许外出,但耐不住国人对外界的向往,这些年各种规定都被推翻。
男人们出了斛襄,见识到外面那些男人的生活,心中自然产生了许多的不忿和偏差,于是有人带头闹起来。
可阿姐说了,既然这些男人想要平等,想要和女人一样喂养蛊虫,那便需要和女人一样进到森林里过夜,找寻输于自己的毒虫。
可如此一来,这些人又不愿意了。
宴柔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和外界男人们的地位相同,但却不愿意接下斛襄女子们的责任。
想要地位,又不肯付出代价,简直是可笑。
这几年的磨砺让宴柔也成长了不少,以至于她在顾青禾说出自己是陆知瑶女儿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应当是为了丽壤和斛襄合作的事情来的。
但这件事她没法给顾青禾确切的答复,还得进宫问过阿姐再说。
顾青禾抿了抿干涩的唇,嗓音微微沙哑,“我睡不着,能不能和王爷一起进宫?”
宴柔有些为难,劝道:“我知道你的来意,可这件事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等我与阿姐商量一下,届时再带你进宫,如何?”
“王爷或许误会了,我到郓国之后就确定了斛襄并未打算和丽壤继续合作的事情,所以这一趟,我并不是为了瑞朝的事情来的。”
“那是为何?”
“王爷说国主曾从森林里捡了个男人回去,那男人便是如今斛襄的军师吧?”
宴柔拧起了眉头,目光落在顾青禾面上,带了些审视,“什么意思?”
这一路的相处,顾青禾基本也确定了这位斛襄大王爷确实对母亲很是感激,再加上来的时候母亲也与她说过,斛襄国主是可以信任的。
当然,人是会变得,以至于她这一路上都没和宴柔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宴柔能看出她的防备,但却并未放在心上。
可若想要对方坦诚,自己必然是不能一昧的隐瞒的。
于是她缓缓道:“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位斛襄军师。”
宴柔看了她一瞬,转身朝着书房走去,“你跟我来。”
到了书房,屏退掉下人,宴柔这才好奇开口,“你认识军师?”
“不确定,”顾青禾摇头,“只是猜测。”
她将陈家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娓娓道来,三言两语,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却生生将宴柔听的红了眼。
“混账!”
她气得不轻,掌心拍在书桌上震得发麻,声音发着抖,“你们瑞朝的皇帝是个什么蠢货?脖子上顶着的难道是个猪头吗?”
这种情况下,顾青禾竟破天荒的被她逗出了些转瞬即逝的笑意,“坝子坡前并未有我兄长的尸首,我又打听出兄长或许还活着的消息,刚巧前去瑞朝和亲的那位丽壤公主告知我斛襄军师是我们瑞朝人,我这才会来碰一碰运气。”
“不论斛襄军师是不是我兄长,不过来看上一眼,我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宴柔咬了咬牙,“你与我一同入宫,现在就去。”
天蒙蒙亮,顾青禾与宴柔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宴柔不是个多守规矩的人,斛襄国主也纵着她,这皇宫里的规矩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她直接领着顾青禾去了国主的寝宫。
宫人一看到她立马如临大敌,“大王爷,陛下如今还睡着,昨日奏折改到半夜,这才睡了没多久,您看要不一会儿陛下醒了您再来?”
宴柔正要开口,顾青禾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袖,“王爷,咱们等一等吧。”
二人等了不一会儿,斛襄国主便派了人来喊。
斛襄国主是个模样十分大气的女子,高挺的鼻,细长的凤眼,被她看一眼便忍不住低头。
她的目光落在顾青禾身上,转而问宴柔,“这是?”
宴柔咧着嘴,“阿姐猜猜。”
顾青禾的长相和陆知瑶并不相像,来斛襄的路上,她倒是将自己面上的伪装去了个干净,有些艳丽的五官更是和陆知瑶完全没有关系。
以至于斛襄国主盯着看了半天,缓缓摇头,“猜不出。”
“这是陆姐姐的女儿。”宴柔高兴的表情在想到陆知瑶的遭遇时顿时垮了下来,“陆姐姐如今过的可不太好。”
陆姐姐几个字出来时,顾青禾清楚看到斛襄国主端着茶杯的指尖紧了紧。
淡然的眼神浮现了些波动,“你好好说。”
宴柔将陆知瑶的遭遇说出,与顾青禾平静的叙述不同,她说的甚为激动,说到气人的地方还要添油加醋一番,等她说完,斛襄国主手里的茶杯直接被捏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