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生放眼而望,便看到了两抹漆黑的身影,一道是剑雨阁的葛兴平,一道则是韩家世子韩瑞安。
顾恒生将目光放在了韩瑞安的身上,慢慢的他便从石凳起身,眼底那愤怒和震惊的涟漪泛起,涌动在他的全身上下。
“葛兴平!我当初是怎么吩咐的,你该当何罪!”
顾恒生气势一起,直接对着缓缓踏来的韩瑞安旁边的葛兴平震怒道。
葛兴平胆战心惊的低下了头,紧住了双拳,不敢有任何的反驳,全身止不住的打着颤。
“不关他的事,无需责怪他。”眨眼间,韩瑞安便来到了顾恒生的身前不远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说道。
顾恒生看着韩瑞安的模样,即便是以他的心性,也不禁沉默的紧闭上了嘴唇,眼底深处满是复杂的神色泛起。
韩瑞安穿着一件粗布烂衣,面容变得黝黑,以前那微胖的身材都变得瘦高了。他当初的那一头青丝都是凌乱发油的打结了,和旁若无人且在饮酒的疯老头儿一般无二。
最重要的,韩瑞安的左臂衣袖,空落落的。
他的左臂,没了。
对,韩瑞安少了一只手臂,只剩下空荡荡的左衣袖在清风中微微拂动着。
“小安。”顾恒生看着韩瑞安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模样,心底一痛的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够饱含无尽思绪的唤了一声。
“我自己砍的,不怨他。”韩瑞安瞥了一眼害怕受到责怪的葛兴平,冷声的对着顾恒生说道。
现在的韩瑞安,宛若变了一个人,他没了当初的那几分纨绔嬉笑的性子,剩下的只有冷峻和锋芒。
自己砍的?砍掉自己的左手?
“你……”顾恒生嘴唇微张,看着韩瑞安空落落的左肩,迟疑了。
“它影响了我拔剑的速度和动作。”韩瑞安的这一句话,令这庭院变得极为的压抑和寂静,如同百万大山沉压下来般沉重。
葛兴平听闻后,又低下了几分头,合上了眼眸,不禁想到了这四个多月的经历:
一开始,韩瑞安得知自己踏入到了老黑奴的地方时,不断的挣扎和哭喊,希望有人能够来营救他。他喊着父亲和爷爷,喊着顾哥。
可是,回应韩瑞安的并不是营救,而是无穷无尽的鞭打和羞辱。
在偏远的山区,韩瑞安被人当做奴隶的搬运巨石,修建房屋和山寨。若是不依和偷懒,身上必定是会多出一些血淋淋的鞭印。
葛兴平只能够看着这一幕,因为顾恒生下过命令,这是磨砺韩瑞安的最好时机,除非韩瑞安受到生命危险,不然绝对不能够出手。
因此,这四个多月,韩瑞安被人当成狗的呵斥鞭打,只能够咬牙沉默。因为若是惹得那些老黑奴一丝不满,不仅逃不过一顿毒打,而且几天都不准吃饭。
这些天,韩瑞安所没有碰过的东西和吃过的苦,都一一体验了个遍。他吃过干瘪瘪的树皮,只为填饱肚子,以免没有力气干活。因为不干活的人,基本上都被杀了。
有一次,有人直接累死了,老黑奴当着韩瑞安等人的面,将尸体扒皮抽筋,然后把骨头熬成汤,让众人喝下去,当成是一天的伙食。
残忍,都根本无法形容那儿的黑暗。
那一次,韩瑞安没有喝,恐慌惊惧的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他想逃离,多么想回到自己的韩家,高床软枕、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