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少夫人你不能这样,我知错了,但我罪不至死啊!”李婆子慌了,这不是逼儿媳杀她吗?
一个月的时间,就是不给吃喝,饿也给饿死了。
李婆子朝着沈多芙的方向爬过去,伸手抓住沈多芙的绣花鞋。
沈多芙猛地后推一步,绣花鞋上沾上血迹,她用力踢掉。
“你不是口口声声喊着,你儿子会为你主持公道吗?你往日待你儿媳非打即骂,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为了区区一百两,留你一条命?”
“少夫人,我错了……”
沈多芙没再理会,独自回房。
李婆子被拖走,从后院嚎哭到前院,满府的下人瑟瑟发抖。
“青寻,少夫人怎么了?怎么性情大变了?”
“是不是许大人移情别恋了?”
几个相好的丫鬟小厮围着青寻询问。
“所以要小心伺候着啊!有人下毒要害夫人,你们竟然一点苗头都不知道,没罚你们都算主家仁慈了!”青寻板着脸,斥道,“赶紧想想,这段时日,府里有没有来什么陌生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招人,倒是没有生人进门,但是近来送菜送米,还有商行来的伙计都是生面孔!”老管家道。
“还都特别八卦,爱打听!都是些十几年前的旧事,我们都是这几年才来的,哪里知道?”
“老爷夫人从来没提过,我们也是前段时期人家闹到家门口了,才知道少夫人不是亲生的,更别提从哪抱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青寻听了满耳,回屋就将这些全复述给沈多芙听。
“有人在调查我的身世?”沈多芙很意外。
当年许羡和无忧无虑住在府上时,本就刻意瞒着人,后来他们三人走后,父亲为消除痕迹,以各种理由将全府的下人都换了。
包括父母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就连现在府上资历最老的老管家,也不过来了十年不到的时间。
想从沈府问她的身世,属实是没有任何头绪。
“会不会是您亲生的父母?”青寻两眼一亮。
沈多芙瞥了青寻一眼,淡淡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爹娘也不知道,外人怎么可能那么笃定的来查我?”
又不是送到家门口的弃儿,河里飘来的,亲生父母怎么会知道她在沈家?
青寻一时无言以对。
“同一时间,这么多事凑在一起,不会是巧合,也不可能只是单纯查我,只怕还是冲我来的!”沈多芙凝眉。
次日,城门一开。
沈多芙便驾马出城。
城郊庄子,大多住的都是沈家的农奴,守着几亩地,日日起早贪黑。
沈多芙到的时候,庄子里农奴都出去干活,没有看见什么人。
“有人吗?”
她推门进去,扬声询问,无人作答,她正打算去农田里寻人时,屋里头传来细微的动静。
沈多芙快步走进去。
屋里只有一个老婆子,身上被收拾得还算干净,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婆婆?”沈多芙没什么印象,实在认不出来,绽出温和的笑。
“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婆子也认不得沈多芙,瑟缩着避开。
见这老婆子痴呆的模样,沈多芙心头咯噔一声。
“什么人?”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随即冲进来,见是沈多芙,愣了一下。
“是……是少夫人?”
进来的是个庄稼汉,腿上都是黄泥,说着就要跪下,被沈多芙制止了。
“婆婆这是怎么了?”沈多芙问。
“唉,痴呆了呗,老人病了,也治不好,就只能这么糊里糊涂的!”庄稼汉呵呵一笑,“我是她的养子,现在是我在照顾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痴呆的?”沈多芙又问。
“我也纳闷呢!之前还挺正常的,就是那次去城里赶集,采买日用,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快死了,匆匆忙忙吵着要去见夫人,回来后就开始忘事!”
沈多芙暗吃一惊,这痴呆莫非是疫病,会传染不成?
她又问:“你可知是为什么要去见我娘?”
庄稼汉摇头:“这我不知,倒是前几日也有陌生人来问七问八,都是些陈年旧事,人都痴呆了,问不出来什么了!”
“婆婆没有好的时候吗?”
“全傻了!就等死了!”
沈多芙怔住,想着五岁前都是这个婆婆将她带大,她最后留了一袋银子给庄稼汉,嘱咐他要给婆婆一个安稳的余生,有什么事来沈家找。
庄稼汉见了银子,喜上眉梢,千恩万谢的送沈多芙出门。
离开庄子,沈多芙策马回城。
初秋的晨风,像粗粝的沙石,刮得人脸颊生疼。
她心头一头乱麻。
只知道必定有两拨人,一拨暗查,一拨暗中阻挠。
可究竟是谁?她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史家长子成婚,全府张灯结彩,迎娶的是史家金器铺对面,杂货铺家的女儿。
两家算得上真正的门当户对。
据说那家杂货铺的女儿,一早就瞧上了史彦玉,看着他与季怀瑜从情浓到情散,也不恼,静静等着,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沈多芙下了马,风尘仆仆的从角门进入史府。
府里人满为患,和姑母打过招呼后,她便环视四周。
史彦玉一身大红喜服,静静地坐在偏厅一角,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背影略显落寞,身边的热闹仿佛与他无关。
“彦玉!”沈多芙轻喊一声,在史彦玉转过头来时,她望见了他手上捏着一只发了黄的竹蜻蜓。
“我要不成婚,你怕是还回不来!”史彦玉展颜一笑。
“你这小子,突然成婚,莫非是想我回来了?”沈多芙打趣道。
两人相视而笑,过后又敛去。
“瞧着瘦了些!没好好吃饭吗?”沈多芙轻声道。
“你以前总说我吃得多,壮得跟牛马一样,很丑!瘦了有没有变俊俏一点?”史彦玉挑眉笑。
“俊!”沈多芙笑着点头。
“跟许羡那小白脸比呢?”史彦玉又问。
脸上依旧在笑,却仿佛浮着一层虚无。
沈多芙一时尬住了。
这时,外头有人喊:“新郎官呢?吉时到了,要接新娘子去了!”
史彦玉应了声,笑着拍了拍沈多芙的肩头,起身离开。
“一会多喝两杯!”
话落,手中那只发黄的竹蜻蜓,顺手被丢进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