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陆川眼神中的质问，孔昭昭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的确，父亲这些年来带回来的各种奇珍异宝，其中有些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存在，就算父亲愿意出钱买，人家也未必愿意卖，或许事实就像陆川说的那样，这些东西，都是他抢来的。
“你也不想想，你爹要是真那么尽善尽美，怎么会有人给他下毒，结果误伤到了你？他要是真的是个大善人，蓬莱仙域在世俗界的名声会变得这个人厌狗弃？
这些事你明明都知道，无非是不愿意面对，选择自欺欺人罢了。
两个月前，蓬莱仙域出动了近六十位元婴境进入世俗界当中，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造成了多少杀孽，这些你都知道吗？
的确，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从来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人告诉你外面的世界究竟怎样，但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你不知情，就可以将自己摘出去吗？”
说着，陆川的情绪愈发激动，缓缓靠近孔昭昭。
迎着陆川血红的眸子，孔昭昭只感觉难以呼吸，不断踉跄着退后，直至撞到了亭台立柱上，退无可退，被陆川逼在墙角。
“事实就是，蓬莱仙域的大多数人，根本就是刽子手！包括你父亲！如果不是他纵容，如果不是他默许，这群人敢阳奉阴违吗？
你们只需仙域子民高高在上，所以从来都不把世俗界的人命放在眼中，可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是生命！
你见过倒在血泊中的幼童吗？被开膛破肚，瘦弱的身躯变得冰冷，伤口深可见骨，惨白的骨头是如此的纤细！
你见过被凌辱致死的女人吗？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儿完整的皮肉，身上的肉已经腐烂发臭，哪怕这样，那群畜生都不肯放过她！”
“秦...秦洮，你别这样好吗？我，我有一点害怕...”
孔昭昭贝齿轻咬唇角，眼眸湿红，声音哽咽。
“秦洮？我可不是什么秦洮，你不是好奇我的身份吗？也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不过想来，你应该也听过我的大名，我叫陆川，杀了蓬莱仙域六十位元婴，杀了蓬莱仙域副掌教的人就是我，现在，你还好奇吗？”
孔昭昭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她倒不是害怕陆川的真是身份，只是此刻的他，让人感到窒息。
“可...可这些不是我的错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的确，这不是你的错，但你生在蓬莱仙域，身为掌教的女儿，从小吃着人血馒头长大，你能保证，你从未在这些暴行中获利吗？你不能。
所以事到如今，也别和我说什么无辜，你们是刽子手，我也是刽子手，没错，我就是来复仇的！蓬莱仙域，一定会为他们的暴行付出代价！”
说着，陆川退后了几步，匆匆的收回了视线。
“所以，我劝你对我还是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我和你父亲几乎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默许手下的人大开杀戒，而我则是亲力亲为，在自己的手上涂满了鲜血。”
陆川长舒一口气，将人皮面具摘下，随手丢到一旁，自嘲般笑了笑。
“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你打算怎么做？揭发我？天一亮，陆川混入蓬莱仙域的消息传开，仙门上下上千人倾巢出动...
我大概会杀的很痛快。”
“我...我不知道。”
孔昭昭哽咽着摇摇头，想要逃避这令人心酸的事实。
她就像是一直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对蓬莱仙域犯下的恶性也从未了解，在陆川来之前，她每天日复一日所期盼着的，只有黎明尽快到来，只有那样，才能缓解霜毒给她带来的苦楚。
可自从陆川出现后，渐渐地，孔昭昭竟有些期待黑夜，那种温暖，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也只有在陆川面前，她才会试着打开心扉，拥抱那一缕温暖。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陆川的真实身份，正是蓬莱仙域欲除之而后快的陆川，在这不断激化的矛盾之中，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也对，你怎么舍得我死呢？我要是死了，你的寒毒爆发，可就彻底求告无门了，让我想想，将这件事说出去，然后将我囚禁起来？
蓬莱仙域，呵呵...简直就是个笑话。”
“陆川，我知道你一定很讨厌我，讨厌仙域，但...还请你放心，我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
孔昭昭吸了吸鼻子，拾起那被陆川丢下的人皮面具，来到湖水边洗去上面沾染着的灰烬，旋即缓缓来到陆川面前，跪坐下来，仔细的将人皮面具贴在陆川的脸颊上，柔声开口。
“我答应过你，你帮我压制霜毒，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在达成承诺之前，我都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相信我，就这一次。
好吗？”
迎着孔昭昭恳切的目光，陆川有些喘不上气，仿佛一块大山突然压在了他的胸口，让陆川下意识的逃开孔昭昭的目光。
“要是被人知道你包庇了我，后果你想过吗？就算是你父亲也保不住你。”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至于后果，我也愿意承担。”
“唔...你是脑子有问题吗？合着我说了这么一大堆都白说了？你但凡态度强硬一些，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陆川捏了捏眉心，无奈道：“现在好了，这叫我怎么下手？”
“其实没关系的，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应该是一个死人了，是你救了我，我这条命现在还给你也可以。”
“免了吧，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回去冲业绩吗？”
陆川掐着孔昭昭的脸蛋将他推开，半眯起眼望向天边破晓，沉声道：“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秦洮死了，燃烧了自己，将整个小霜峰点燃，这才保住了你的性命。”
“那你呢？你要离开吗？”
“影子...应该没人知道他死了吧？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