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洛水之上朴质的民谣声响彻两岸，苏乘羽看着这条隶属长江的最大支流久久无言。
“小哥，要坐船不。”
洛水港口上时不时的会有人主动开口招揽苏乘羽上船，不过每当苏乘羽提及自己要前往何处的时候，人们都是脸色微变，然后回到了自己船内不再搭理苏乘羽。
“不必了，我要去的地方，你们去不了。”
大概是因为民谣声便是从这条农船上传来的，苏乘羽好意开口拒绝了对方的招揽。
而苏乘羽的声音刚落下，那个身材微胖的船妇便开口道：“小哥可是要去洛神祠？”
洛神祠，位于洛水中心小岛附近，周围水流湍急靠近极为困难，更重要的是那是一片附近人都知晓不能前往的私有之地。
举头三尺有神明，而在洛水，洛神便是最大的神明，那是任何船夫渔民都不能轻易靠近的禁地。
“是，我问过了，大家好像都不太愿意去。”
船头独坐的船夫回头看了一眼这边，冷声道：“那是不愿意去吗，那是去不了，一个外人也想去洛神祠，真不知好歹。”
讥讽的口气毫不掩饰，这让出来揽客的船夫妻子有些紧张，赶忙替自己丈夫找补道。
“抱歉，我家老头子不会说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不过那边确实不太方便，没有证明的就是我们也不敢轻易靠岸。”
“证明？请问是什么证明？我该如何去获取。”
“当然是拜祠证明了，还能有啥，我们洛水人一年最多也就十个名额，哪轮到你一个外人。”
船头船夫头也不回地开口，显然对苏乘羽这个外来客很是嫌弃。
没等苏乘羽再开口，胖女人赶紧出言找补道：“小伙子抱歉，我家老头性格是直了点，但说的确实是事实，没有拜祠证明我们确实不方便送你。”
苏乘羽看着这对脾气大相径庭的夫妻却也不生气，笑了笑道：“那可否带着我在洛水附近转一转呢？”
“转什么转，洛水……”
“你给我闭嘴！”
老头这次刚要开口，被妇人直接喝住，然后转头笑脸看着苏乘羽道：“年轻人，我跟您说实话吧，不是我们不想带你，只是那个地方即便是我们本地人平日也绝对不会过去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洛水附近的风景，随意转一圈不打紧吧。”
说着苏乘羽手头拿出三百现金交到妇人手中，没等她说话先一步道：“这是预付，下船还会有三百。”
妇人楞了一下，显然对苏乘羽的大方有些弄不明白，还在犹豫之际，那边船夫已经开始打浆道：“要上船就赶紧的，没耽误我们功夫。”
妇人皱眉还在担心什么，苏乘羽却已经先一步踏上船上，一边说道：“麻烦了。”
船夫在船头打桨，余光瞥了苏乘羽一眼，俨然就是一副看冤大头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妇人眼里，更是尴尬异常，一边拿着一些洛水特产招待苏乘羽，一边歉意满满道：“抱歉，我家老头子脾气不太好，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苏乘羽微笑摇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大度不是苏乘羽的伪装，恰恰相反，是对这对夫妻的感谢。
他来到洛水港口已经有一段时间，期间也问过几家摆渡人，在听闻了自己是要去洛神祠的之后，立刻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别说是解释这些东西，便是话都懒得搭理苏乘羽一下。
而这对夫妻，虽然言语上并不客气，却给了苏乘羽不少有用的消息。
“要去哪？”
船头打桨的船夫没啥好脸色地问道。
苏乘羽眨眼道：“除了洛神祠，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是比较特别的吗？”
“有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妇人脸色有些为难道：“大多数都是不太欢迎外地人的，我们这小地方远离城市，风水习俗又古怪，所以基本都不怎么欢迎外来人。”
“没事，那就随便在河上转转吧。”
洛水附近的这个偏远山庄，村民世代以捕鱼为生，即便是到今日也不例外。
产业虽然不大，但此地产出的洛水龙鲫，因为其口感独特广受追捧，村子的人也几乎不会担心温饱问题。
这几十年来也有人想垄断村子附近的渔业，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本地人驱赶出去了。
时至今日，洛水村依旧是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而已经做过背调的苏乘羽很清楚，这一切的根本原因，便是因为洛水村便是坐落在九大古族洛族的入口所在。
村子里的人祖上无一例外，都与洛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些可能是在洛族担任过下人的普通人，有些甚至可能就是洛族与外人诞下的私生子女，因为血脉过于不纯净而被安置在了洛水村里，没有被真正列入洛族族谱之内。
这也就是，洛水村排外的真正原因。
“这就是洛水的特产，洛水龙鲫吧？”
借了这一根自制鱼竿，苏乘羽随手便钓上一条通体雪白的鲫鱼，然后对着船家夫妇问道。
妇人转过头看着苏乘羽手中的鲫鱼一脸惊愕的道：“小伙子你运气真好，我们世代捕鱼，这龙鲫一年也就能见个十几条就不错了，只不过……”
“看来是挺走运的。”
苏乘羽轻笑的开口，没等妇人说完，就先一步松手主动将龙鲫放生回了河里。
s苏乘羽的举动让妇人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苏乘羽竟然就主动将龙鲫放生。
洛水村其实是有垂钓业务的，但是钓上来的龙鲫无一例外都会被本地人低价回收，只不过这附近并非龙鲫日常活动的地域，妇人之前就没想过苏乘羽真能钓上来，才没有事先说明。
而苏乘羽在观察过龙鲫目的已经达到，察觉对方意图之后，自然就顺势将其放生。
洛水龙鲫，体内灵气充裕，几乎诞生灵智的迹象，距离真正的精怪，这洛水龙鲫可以说是只有一线之隔。
而这样的生物，面对这帮普通的渔民打捞，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显然这背后又是有洛族手笔。
洛族给了洛水村的村民们生存下去的条件，那么洛族又在这些普通人身上得到了什么呢？
苏乘羽看着河里飞速游走的洛水龙鲫眨眼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