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山庄。
顾宸安半躺在床上，只着里衣，双脚赤着，脚底血红一片，大夫正在为他上药。
他咬紧牙关，脸色因疼痛而略显苍白，额头有些细密的汗珠。
那个让顾如潇送给沈清颜的平安符，是他一步一步登上白云寺求来的。
前世沈清颜送给他的时候，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还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历尽辛苦上山为他求得的。
但他做了什么？不耐烦地敷衍了她几句，转头就送给了沈云娇。
如今他要把欠沈清颜的，一点一点都还回来。
今日他自行上山，又拒绝了寺庙中僧人的云梯，自己一步步自行走下了山。
这才导致双脚的疼痛加倍。
但他不在乎，他满脑子都是沈清颜收到平安符时的惊讶与惊喜。
她一定会很喜欢吧？
这一世，换他来爱她好了。
这么想着，顾宸安唇角勾起，心底又多了几分信心。
为他上药的大夫见他不仅不觉得疼，还笑得这么诡异，手一个哆嗦，力气重了些。
顾宸安的思绪猛然被拉回现实，随即恼怒不已，一脚踹了过去。
“狗东西，怎么办事的？”
他却忘了自己脚上的伤，没把大夫踹疼，自己倒疼的哀嚎不已。
*
顾北淮进门的那一刻，目光便冷然扫向青梅几人。
青梅心中微颤，心知不妙，只能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和知晴花焰退下。
“颜儿。”顾北淮见沈清颜没事，明显松了口气，像往常一样想要拉着她的手。
却被沈清颜状似无意地躲开了。
看着空了的手，顾北淮似有不解。
“颜儿？”
沈清颜轻哼一声，带了几分怒意。
“皇上就没有什么想要对臣妾说的吗？尤其是关于知雨的。”
顾北淮动作一僵，神色明显掺杂着不自然。
“颜儿，朕并非有意瞒你，而是不想让你担惊受怕，思虑过多。”
沈清颜气的双颊通红，据理力争。
“可是皇上，你不告诉臣妾，臣妾就不担惊受怕，思虑过多了吗？相反，臣妾会更担心，更害怕，吃不下睡不好……”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发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哽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仿佛轻轻一眨就会滑落。
委屈和倔强交织在一起，格外让人心疼。
顾北淮的心都要碎了，放软了声音，语气中满是歉意。
“都是朕不好，是朕考虑不周，颜儿不要生气，朕现在就把有关知雨的消息全都告诉你可好？”
沈清颜一下甩开他的手，气恼地道：“皇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都已经下令将知雨处死了。”
顾北淮微怔，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与思索。
“朕什么时候下令处死知雨了？”
嗯？
沈清颜愣住了，睫毛轻轻颤了颤，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皇上真没处死知雨？那为何太后说皇上已经下令处死了她？”
还有刚才青梅也说知雨凶多吉少了，她还以为是真的……
可太后为什么要骗她？
难道是为了挑拨她和顾北淮之间的感情？
这种方法多少有点幼稚和上不了台面，太后大概率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顾北淮一听是太后所言，眉头紧锁，眼中透着严肃和冷峻。
“太医已诊断过，太后被梦魇纠缠许久，早已神志不清，她说的话不可信。”
“……”
沈清颜一时哑口无言。
那她这么久的担忧和焦急又算什么？
“皇上，那知雨到底怎么样了？”
“人还没找到，只是就算找到了，也凶多吉少。”
随后就把那四个宫女的惨状简单说了一下。
沈清颜的心都提了起来，的确，一晚上过去了，知雨还没有线索，八成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怪不得青梅会那么说。
“颜儿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一定会把人找到的。”
如今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沈清颜点点头，又道。
“皇上，如今京城流言四起，对皇上极为不利，臣妾想了个主意，已经让如潇去解决了，皇上可不要怪臣妾自作主张。”
她知晓这件事顾北淮不能亲自插手压制，否则就是心虚害怕，更容易让人抓到把柄。
所以她先一步把问题解决，让人无话可说。
顾北淮心下动容，更觉心中亏欠。
他的颜儿处处为他着想，他却总是把善意的隐瞒变成了无意间的伤害。
“颜儿，对不起。”
沈清颜眨眨眼，眸中尽是不解和惊讶。
“皇上为何道歉？”
顾北淮捏了捏她圆润柔软的面颊，柔声道：“朕总觉得亏欠了你，若不是朕，你也不会时常面临这么多危险。”
沈清颜眨眨眼，心思百转千回，眼眶再次湿润了。
这就是邱瑛曾说过的爱是常觉亏欠吗？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靠在了顾北淮胸前。
“皇上，你不要这么想，你这么一说， 臣妾心里也觉得心中愧疚了。”
看着沈清颜再次红了的眼眶，顾北淮心疼的有些慌了神。
“颜儿别哭，你一哭，朕也要跟着哭了。”
说完便学着她刚才的模样吸了吸鼻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这还不够，扯着她的衣袖轻轻摇晃了两下，竟是连她平日里的撒娇姿态都学了个十足十。
“颜儿真的不要生气了。”
就在沈清颜的笑快憋不住了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
“皇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朔风急吼吼地闯了进来，将顾北淮对着沈清颜撒娇的模样尽收眼底。
“……”
可想而知，眼下的气氛有多凝固。
朔风瞪大了眼睛，差点连要说的话都忘了。
顾北淮的脸色犹如暴风雨侵袭，阴沉的可怕。
朔风赶紧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长话短说。
“知雨找到了！”
沈清颜立即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在哪儿？”
朔风犹豫地看了顾北淮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一个字，让朔风如蒙大赦。
“皇上，人已经被抬到勤女殿了。”
一个“抬”字，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