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夏媛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也不知在憋什么花样。

夏媛的诗早就做好了。

但她并没有急着上交,而是饶有兴味地观察着现场的气氛。

待到气氛正浓时,大家品诗的兴致最活跃时,夏媛略显沉稳的将桌上的一张宣纸递给红玉,胸有成竹道:“是时候了。”

红玉小心接下宣纸,转交给了场内的收词人。

收词人又将她的词,连同其他宾客的词,一路递到了上首。

上首坐着的,是长公主请来的一众京中德高望重的文人雅客。入选的诗句都要经过他们的品鉴,筛选出优秀的词作,传阅给坐在最上面的鲁少师、三皇子和长公主殿下。

阅读、品鉴、传阅。

满头华发的李夫子突然对着手里的宣纸,扬了扬眉,有些欣赏地放声读了起来:“

《望梅》

冰雪皑皑傲寒来,

冷风瑟瑟香梅开。

玉树琼花香满径,

独立银枝笑意开。

嗯,这首诗用词优美,意境悠远,是首好词。不知这首诗,是哪位才子佳人谁做的?”

夏媛眼眸浮起一抹得意之色。

迎着众人赞赏又艳羡的目光,她悠悠从椅子上起身,朝着上首欠身施礼:“回夫子,小女夏侍郎府嫡长女夏媛。这首诗,是我做的。能得夫子肯定,小女受宠若惊。”

举手投足,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毓秀模样。

言语间,她还不忘微微抬头,望了眼李夫子身后的三皇子。

三皇子这时也刚好将目光好奇地落到了她身上。

四目相对,夏媛羞怯地收回了目光,眼里闪烁着光亮,溢满窃喜。

夏媛做得一手好诗,在京中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众人见这首诗的作者是她,也不稀奇。

场内传出一阵赞叹恭维之声:“真是一首好诗,夏姑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才华。”

“不愧是京城三大才女之一,在下真是自愧不如啊!”

“我看今日这彩头,定是要归夏姑娘了。”

李夫子回过身,将手里的诗递到了最上首的三皇子的手上。

三皇子低眉饶有兴味地打量了半晌,道:“确实不错。”

夏媛心里雀跃至极,真不枉她花了五两银子,从梅书生手里买了这词。

实际上,她哪里会做什么诗,不过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罢了。

她一直都仰慕三皇子,三皇子爱才,她便为了三皇子,专门研究了很久诗词歌赋。奈何她天生没有诗词天赋,做出来的诗连自己都入不了眼。

所以,她只能暗中偷偷从一个书生手里买诗。

这两年,她所谓的那些被人称赞的诗句,全都出自那个断了右臂的梅书生之手。

夏桉眸光淡淡扫过夏媛略显得意的脸,只觉得她脸皮厚极了。

多年来一直靠花钱买才女的名声。

上一世,夏桉也是后来才知道,夏媛根本就不会作什么诗。

她的那些诗,都是出自一个破落的探花郎之手。

两年前,一个姓梅的书生中了探花,梅探花文笔绝佳,以一手好诗被才子佳人们争相追捧。

可他刚中了探花不久,却意外出了场事故,从那以后,他的右手便无法提笔写字了。

因着身体上的残缺,他失去了入朝为官的资格,过得极为穷困潦倒。

而夏媛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源源不断地花钱从他手里买诗。

从而堆砌出自己才女的人设。

还靠着这个人设,跻身京城三大才女之列,获得了心上人三皇子的芳心。

而梅探花的事故,根本就不是意外,是夏媛故意找人做的。

这个女人为了一己私利,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真不愧是魏氏的亲闺女。

围绕着郑锦儿的几个贵女很不服气。

“得意吧,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今日赵幽也来了吧,他怎么也不出来见见她这个未来的世子夫人。”

“就是,赶紧把她娶了得了。”

夏媛早让姜嬷嬷打听到,赵幽正在远处的一个庭院里饮酒,压根就不会来诗会这边。她才不管赵幽,她的注意力全都在三皇子的身上,目前为止,唯有自己的诗得到了是三皇子亲自出口赞赏。

今日,这头彩她拿定了。

那彩头可是三皇子母妃淑贵妃之物,意义非凡。她日后也是要嫁予三皇子的,那簪子就应该是属于她的。

大家沉浸在夏媛的词句的意境中尚未回过味来。

这时,一直面色无波的鲁老先生看着手里的宣纸,突然沉沉开了口:“好诗,好诗啊!

鲁太傅一出声,场上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鲁太傅是三皇子的启蒙老师,被评为大乾朝文坛第一人。他的一首《禹州庆》,至今无人能超越,一直被誉为大乾文坛惊世之作。

他会对一首诗好奇,想必,一定很不普通。

“《雪夜短歌》

天寒不碍幽香远,岁暮偏怜野色全,

一夜西风吹叶落,满山明月画眉妍。”

鲁少师颂完诗句,场上静默了须臾,随即有人惊叹道:“妙,妙啊!”

“见过这么多赞梅的诗,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一首,字字不提梅,却字字都在赞梅的诗句。且意境旷远,将这岁暮梅园刻画得恰如其分。

“光是一句‘岁暮偏爱野色全’,便将这梅花的与众不同之处彰显的淋漓尽致,此等隐喻,在下真是自愧不如啊。”

“还有最后一句‘满山明月画眉妍’,描绘得真是妙啊!”

众人沉浸在诗句的意境中无法自拔。

鲁少师期许地问道:“不知这首诗,是出自哪位才子佳人之手?”

蔡护儿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在众人好奇探寻的目光中,她木讷地起身,有点没有底气地道:“回少师,这首诗,是,是我写的。”

说话间,目光无助地看向了夏桉。

夏桉远远地用口型对她道:加油!

蔡护儿木木地收回目光,脚底一阵发飘。

一旁,她的两个姐姐似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四妹妹平时连一句像样的诗都拼不出来,这首词,是她作的?

然而这种时候,她也没胆子去顶替别人的诗词。那就说明,这首词就是出于她手。

思及此,两个姐姐更加惊奇不已: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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