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说的这一席话,仿若暮鼓晨钟,让人振聋发聩。
李秋也是随之轻叹了一口气。
“大帅你说的没错,关于突厥一事,是我想当然了。”
“我这就下令撤兵,连同那些百姓也一起撤回。”
“然后就随大帅你一同返回长安。”
就在这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李靖却是看着面前的那张巨大地形图,皱眉问道:
“这张图,准不准?”
“谁做的?”
“怕是连长安城,整个大唐,都没人有这样一份如此大面积的图。”
这时候,李秋眉头微皱,告诉李靖说,这张图是云中公主做出来的。
上一次突厥突利可汗对我大唐发起总攻之前。
就在这边挖下了太多的深坑,试图阻拦来自幽州方面的偷袭。
当时云中公主领着徒弟深入腹地,探听到了他们的虚实。
同时,也趁着这个突厥兵力亏空,族人大量聚集,西迁的天赐良机。
云中公主就耗费两个多月时间,将这份地形图给做了出来。
后期,幽州方面也时而的对这张图进行了修正和填补。
面积和尺寸可能会有差别,但是具体的标地和特征,大体是准确的。
听到此,李靖两眼中神情振奋,不住的点头。
“李秋啊,你和云中,着实是为我大唐做下了太多的功绩。”
“要是有了这张图,以及你们这边的优势条件和详细军情。”
“这一次咱们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可能。”
“不说将这突厥斩草除根,但至少可以打得他们只剩下一口气!”
听着李靖的话,李秋整个人都迷糊了。
“大帅,您的意思是,咱们接着打?!”
这时候,李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打!”
“当然要打!”
“既然眼下我们有这个条件,又确实是有这么一分可能。”
“那当然要打!”
“若是这么好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没有抓住。”
“那么这个遗憾,绝对会跟随我们一辈子。”
听着李靖的话,李秋、罗良、范兴等人尽皆大喜。
而唐俭,则是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被生生的气背过气去。
这老李靖,怎么还越老越疯上了?
你这前后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随后,这唐俭哭丧个脸,不住的摇着头,摆出来一个欲哭无泪,莫名其妙的神情。
“大帅,您这……刚才不是还在训责李秋,说了那么一大堆。”
“这好容易李秋都打算跟我们返回长安了,您这怎么又要打上了?”
“眼下青州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样,若是再出这种大乱子,这李秋可就危险了啊!”
李靖这时候轻呼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艰难的休息一会。
毕竟是六十大多的年纪,又是这番连夜折腾,纵使身子硬朗,也还是有些撑不住。
而且那可是在人近七十古来稀的公元600多年前,远非医疗高度发达的后世可比。
“这次我是从青州过来的。”
“在我来之时,那边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
“那崔家聚集起来的数万人已经被遣散,清河崔氏等人也已经在长孙无忌的陪同下赶赴长安城面见陛下。”
“而房玄龄和魏征这里,也同我大致透了个气。”
“这件事虽然闹得很大,但还是比我们之前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
“至少李秋身家性命,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而这边同突厥的战事,打是一定要打。”
“可我却没说要让李秋来担这个重责。”
说到这里,李靖停顿了一下,然后就看着唐俭莫名的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直接就把唐俭给笑毛了。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不其然,也就在这时,李靖接着说道:“这里,不是还有我这位老帅和你这个监军呢吗?”
“到时候,发往长安的军报上就直接说,北平王李秋已经被控制起来。”
“但因战机稍纵即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李靖和唐俭两人直接下令,带兵攻打突厥!”
听着李靖的这番话,唐俭的整张脸都快绿了。
上一次,他就是被这一老一小两个疯子给拉上了贼船。
好在仗着巨大功绩,免除了责难。
但就是这样,他还被罚去了光禄寺当了几个月的伙夫头头儿。
而现如今,明摆着的,自己怕是又要被这一老一小给坑了。
而李秋,在听了李靖的这番安排后,则是眉头紧皱。
当初在太极殿上,李秋曾拉出了李靖、秦琼、长孙无忌等人给自己的芙蓉书院撑场子。
以怼那些士族朝臣的质疑。
事后,秦琼和柴绍就很清晰的告诉了自己,关于大帅李靖的情况。
李靖的一辈子,一心为公,不党不争。
除了这一身的军功和陛下的信任,再没有任何的根基,背景。
所以在打仗之外,李靖同房玄龄有得一拼,对皇权和朝堂上的凶险甚为忌惮。
可能李靖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和叛逆的事情,一是之前的孤军冒进,偷袭突厥王帐。
二就是眼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抗旨,破坏胡汉和亲。
于是,此时此刻的李秋不住的摇头。
“大帅。”
“这一次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
“是要祸及家族的。”
“说什么也不能让您来担,污了您一辈子的清名。”
“您看我这里,大猫小猫三两只,连家族都谈不上。”
“况且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这个罪名,还是由我来担吧!”
听到此,李靖冷眼看了他一眼。
“怎么?”
“这全天下,就只能可你李秋一个人舍生取义,功在千秋?”
“别人就只能当看客?!”
“哪有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我都快七十的年纪,行将就木。”
“只要真的能重创突厥,为我大唐和后世百姓造福,这担些污名又能如何?”
“放心,当今陛下仁德,念在我一辈子为大唐兢兢业业的份上,也不能将我怎样。”
“至于祸及家族,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就我的那些颇为平庸的后人,受些冷落倒是好事。”
“这物极必反,月盈必亏。”
“将来等我老去之后,他们德不配位,反而是更容易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