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上写着许多人的名字，没有一个不是死在容娇娇手下冤屈的亡魂。
江云旭拿着纸的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着，儿时的夫子说过，有权有势者更应该护国爱民，只因他们生来就要比旁人高上许多。
即便是做不到如此，不作恶便是最大的善。
这些年来，江云旭都谨记着夫子说的道理，身体力行，可天底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竟藏匿着许多肮脏之事。
天理昭然，怎能容忍作恶者逍遥法外？
“我帮你。””江云旭说道。
“为官者须清廉，为人者更当良善，我一定帮你。”
宋翠月泪眼朦胧，看不清面前的江云旭。
只感觉他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一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世上没有穷凶极恶之人，还能好端端活着的道理，我也断不容许这样的人还苟活于世。”
宋翠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隐约记得江云旭抬手擦拭掉她的眼泪。
在那一瞬间，他们仿佛签订了某种契约。
这个契约对于宋翠月尤为重要，她终于感觉自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仿佛落了地。
璟山一直站在暗处，静静的听着宋翠月和江云旭的交谈，待到宋翠月走后，他才站出来，面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真没想到翠月姑娘的命竟然如此苦。”
江云旭冷哼，“容娇娇做的恶，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大婚那日所见的，温良恭俭的女子，早已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撕下了伪装。
而让江云旭想不到的是，藏在她面皮子之下的真面目，竟然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世子既然要帮翠月姑娘，那世子可有想过待到来日，翠月姑娘该何去何从？”璟山问道。
宋翠月所做之事风险极大，又因着容娇娇的缘故失了身，这对她一个姑娘家而言，可谓是为了复仇而倾其所有了。
江云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她的事，我自有安排。”
既然已经同她做过那种事了，身为男子，就不能不负责任。
但要紧的是眼下，容娇娇这种妖孽，断断不能留她在国公府太久了。
江云旭脚步停顿了一下，忽然说道。
“你陪我去母亲那儿一趟。”
“老夫人这个时候都睡了。”璟山说道。
“恐怕会惊扰到老夫人。”
只是如今事关重要，江云旭不得不跑一趟，有些事情老夫人心里得早有个准备。
“你说什么？她竟然杀了那么多的人！”老夫人深更半夜被江云旭叫醒，人还未怎么清醒呢，就听到江云旭说了这些话。
惊的老妇人站起身来，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江云旭。
“此话当真？那些女子都是死于她手？”
“宋姑娘已将名单给儿子看过，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的。”江云旭说道。“而且儿子看过了，这字迹确实是出于夫人之手。”
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喘过气了。
江云旭连忙跑上前和芳姑姑一起给老夫人拍着背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回过神来。
她一把抓住江云旭的手，“此等妖孽，还不快点把她赶出国公府。”
老夫人惊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语气慌张。
若是继续任由容娇娇兴风作浪，他们国公府岂不是要白白受累？
老夫人转头看向江云旭，“旭儿，母亲知道你胸怀大志，一心想惩恶扬善。可你能如此，是因为你出身于国公府。倘若国公府动摇，你便是有再远大的抱负，也无处施展。”
她对着江云旭微微摇头，“不可呀，旭儿。你切勿为了一时意气，毁了自身前途。”
江云旭眯起眼，“那母亲的意思是？”
“趁着现在她还没有酿成大祸，母亲愿为你卖一卖老脸。我年少时与皇后娘娘是闺中相识的朋友，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母亲去求皇后，就说我看不上这个儿媳，请求皇后娘娘做主，解除你们二人之间的婚事。”
“母亲，已经来不及了。”江云旭说道。
“如今皇子之争愈演愈烈，皇后娘娘为了太子的前程日夜操劳。不满母亲说，儿子暗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五皇子已经在密谋，要在秋日围猎时对太子动手。皇后娘娘如此急于拉拢容娇娇，无非就是因为现在太子地位动摇。她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岂是你我母子二人能够阻止的？”
老夫人身形一阵摇晃，险些晕过去。
江云旭连忙扶住了她，“母亲别怕，事已至此，除了顺应大局以外，别无他法。但儿子向母亲保证，无论是儿子也好，还是国公府也好，都会平安顺遂，绝对不会出现半点意外。”
话虽如此，老夫人也相信江云旭的能力。
可皇子之争，后宅的争斗又被卷了进来，到时候哪是有理就能说得清的？
“真的就没有半点出路吗？”老夫人仍不甘心。
“母亲相信儿子，而且有些事如果儿子不去做，会抱憾终生的。”
老夫人终于放弃了，她满眼自责的看着江云旭。
“从前只顾着教你礼法规矩，却不曾教你做人要自私一些。倘若我当时和你说了，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江云旭安慰着老夫人，“有些事或许是命定，即便是没有容娇娇，或许也会有李娇娇，张娇娇。”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自己拿定主意便好吧，只是那个宋翠月，你何故要帮她？”
宋翠月和丞相府之间有什么恩怨是她的事，与他们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们国公府因着容娇娇无辜受累，宋翠月明知实情，却闭口不言，她又是安的什么心？
怕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拉拢江云旭，让他帮助自己吧。
“旭儿，你要做其他的，母亲都不拦着你。但是宋翠月要做的事，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依母亲看，你还是早点把她送出国公府吧。至于她能不能报仇，就得看她自己的能耐了。”
“不可。”江云旭却摇了摇头。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江云旭，一时不知所言。
江云旭性子执拗，很多事情他做好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改变想法。
但是老夫人看他对宋翠月，怕不仅仅是因为他怜惜宋翠月满门惨死，才会如此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