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毕竟丞相夫人手段狠辣，她当初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如此出手，又怎么会放过张雨薇身边的奴仆呢？
恐怕那些人早就已经被丞相夫人给杀了。
宋翠月微微颔首，“我有些话要和你家主子单独说，还烦请你们去外面待一会儿。”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姑娘，我们家小姐已经疯了二十来年了，根本没法和您正常说话呀。”
在她们两个看来，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是宋翠月却不以为然，只是挥了挥手。
“你们两个且先回避一会儿就是了，晚一会儿我会叫你们的。”
既然宋翠月执意如此，而且她们现在到底寄人篱下，什么事都得听人家的，便转身撤下去了。
宋翠月走上前，搬了把椅子，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张雨薇搂着怀中的那个布娃娃，哼着哄孩子的歌。
“您比我年长，按理讲，我该叫您一声姨母才是。”
张雨薇就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对着怀中的布娃娃低声唱歌。
宋翠月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
“都说有了孩子，便是有了牵挂。可是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儿女债这辈子都还不清。有些个孩子来到咱们女人的肚子里，就好像是生来讨债一般。为她筹谋算计了一辈子，可到最后自己却落不得一个好。”
宋翠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张雨薇。
她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了，孩子能够长成什么样，也都是父母教的。父母若是软弱，孩子自然也不会强到哪里去。父母若是心机深沉，那么孩子也会功于算计。”
宋翠月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张雨薇拍着布娃娃的手顿了顿。
但只是那么片刻，如果不是宋翠月一直在盯着张雨薇看，根本就不会留意到这一点的。
宋翠月微微勾勾唇角，说道。
“听说当年您的父亲把您送到丞相府里，为的就是能入了丞相的眼，当个姨娘什么的。但是没有想到丞相夫人竟然如此善妒，不仅让你们的计划落空，还让您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宋翠月死死的盯着张雨薇，“其实也不是，毕竟那个孩子现在还好好活着呢。但是往后，可就不一定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能预知到今日的话，想来姨母您宁愿希望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来过自己的肚子里吧？”
一声闷响，张雨薇手中的布娃娃掉在了床榻之上。
宋翠月眯起了眼睛，“你果然是装疯。”
张雨薇转过头，对上宋翠月的眸子。
“你如此聪明，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宋翠月微微一笑，“其实倒也不是我有多聪明才能看穿这一点，但你离开丞相府之后，在外人看来就已经疯了。要是想让一个疯子死去，想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哪怕是有你的父亲替你撑腰，可若丞相夫人非让你死，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来。所以，这些年来为了活命，你也为自己筹谋算计了不少吧？”
从江云旭那边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张雨薇一直抱着那个娃娃不撒手，宋翠月就大概猜到，张雨薇应该是装疯。
因为当初张雨薇进入到丞相府的目的是勾引自己的姐夫，成为他的妾室，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把自己的姐姐取而代之，成为堂堂正正的正房夫人。
但是她比起丞相夫人来，还是略逊一筹，到底是败在了她的手下。
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来路不明，并且她没能借这个孩子笼络住丞相，那么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恨不得这个孩子早早死在自己的腹中，盼望着她别生下来。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张雨薇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孩子呢？
就算是疯了，也不可能表现的像个慈母似的。
只是有些事情，越是显得不寻常，她越是会让人觉得正常。
她毕竟已经疯了，性情大变也是有的。
而且为了保全自己，也只能在丞相夫人的面前装出一副可怜柔弱的形象。
丞相夫人见她只顾着孩子，其他的全然忘了，对她的杀心自然而然就少了。
一来二去之下，丞相夫人自然会放下戒备，张雨薇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说的这些，人人都能想到，但却人人都不会站在我的角度去想。”张雨薇说道。
“所以他们没有看穿，你却看穿了。”
宋翠月微微一笑，“想来张家姨母这些年来也有获取消息的渠道，应该知道你的亲生女儿如今已经被下了大狱吧？”
张雨薇一脸厌恶地转过头，“不要和我提那个严重。”
张雨薇果然对容娇娇憎恨至极，自己堂堂张家的小姐，到最后竟然会沦落到因为一个小厮而失身，还生下了这么一个孽种。
张雨薇更恨丞相夫人，要杀就杀的干净一些，何必还要把这个祸害给留下呢？
“丞相夫人当初留下她，自然是有用。而如今不要她，也是有用。”宋翠月说道。
“丞相夫人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甚至眼前这么大的一个危机，也能迎刃而解。张姨母见了，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呢？就算是我再怎么看不惯她，以我如今的境况又能做什么？”张雨薇反问。
她自然明白宋翠月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明白宋翠月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可无论是复仇也好，还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也好，一切都得建立在自己有能力计划对方的基础之上。
如果没有一击必胜的信心，张雨薇是断断不会贸然出手的。
否则她的下场，不会比当年好到哪里去？
这是她对于曾经对手的畏惧，也是对自己前途的担忧。
然而宋翠月却说，“丞相府看似风光无量，这次的事也顺顺利利的瞒天过海，可实际上早已大厦将颓，内里子已经空了。”
宋翠月转头看向张雨薇，定定的说道。
“其实这么多年来你也一直在等待一个可以找丞相府复仇的机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