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生产大队派人到幸福屯生产队调查背后主使人。
调查结束,包括王奎队长、牤子、李刚在内,幸福屯有二十多人被请到生产大队参加学习班。
学习班一办就是七天,每天从早学到晚,晚上可以回家,第二天再去准时报到。
学习班的学习任务基本上就是每天聆听大队领导的教育,学习理论,然后就是自我反省,批评与自我批评。
参加学习班,自我反省和批评与自我批评,包括牤子的生产队副队长被免,这些都无所谓,可以接受。
关键的问题,按照生产大队的决定,七天之内,要求托娅和琪琪格离开幸福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件事很紧急,生产大队的决定有理有据,不可更改,王奎队长和牤子没办法,幸福屯的老百姓更没办法。
但是,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位草原姐妹返回科尔沁草原。
就在生产大队在幸福屯召开社员大会后,花喜鹊成了留住托娅和琪琪格的救世主,很多社员群众指望她能出个好主意。
花喜鹊也没什么好办法,但她当仁不让,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想出了一个鬼主意,只是,她没有向大伙说出口。
背后,花喜鹊找到大憨,偷偷对大憨面授机宜道:“大憨,你想不想让托娅走?不想让他走,我教你一个法子,但你要保密,到啥时候也不要对外人说,更不能说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大憨一听有法子,既高兴又充满期待:“行,只要能把托娅和琪琪格留在咱们幸福屯,啥法子都行。”
花喜鹊道:“你去南山沟刨点洋铁叶子根(土大黄),回来切碎了拌到奶牛的饲料里,这样就可以把托娅和琪琪格留下了。”
大憨一时不解其意 ,反对道:“这可不行,这不是祸害奶牛吗?奶牛会拉稀的。”
“你傻呀,奶牛拉稀是暂时的,好治,托娅和琪琪格要是被撵走了,就回不来了,你还想娶托娅当媳妇?不是做梦吗?”
“那,那,奶牛拉稀就能留住托娅和琪琪格?”大憨不解地问。
花喜鹊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大队领导知道奶牛生病了,不明原因,别人没经验照顾奶牛,还不把托娅和琪琪格留下照顾奶牛?我就给你出个主意,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不干,我出了这个屋,这个事再跟我没关系。”
大憨听明白了,花喜鹊若无其事地走了。
花喜鹊出的鬼主意或许有效,但是大憨却犹豫起来,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愿意用这种伤害奶牛的办法。
且说,托娅和琪琪格得知自己被要求从哪来回哪去,姐俩没有坐以待毙。
第二日,托娅和琪琪格让大憨照顾好奶牛,姐俩骑马去东山找爷爷,把牤子被免副队长,生产大队要求她们姐俩返乡的事,第一时间告诉了高老头。
高老头听说后很气愤,但他很泰然,尽管他与生产大队的意见不同,但他不准备干涉生产大队的事,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在高老头心里,牤子当与不当生产队副队长无关紧要,不影响他为社员群众办实事,办好事,他也不会少几根汗毛。
但是,让托娅和琪琪格两位孙女返乡,这事生产大队做得有些过分,明明人民公社已经批准在幸福屯成立了奶牛组,默许了托娅和琪琪格的饲养员和挤奶工的身份,干嘛还要揪着户籍问题不放,显然是有人眼红嫉妒,刘忠诚公私不分,官报私怨。
不过,按照户籍管理规定,生产大队这样要求不无道理。
既然这样,高老头想,不如顺水推舟,把难事变成易事,把坏事变成好事。
高老头建议让李刚、大憨陪着托娅和琪琪格骑马回草原过春节,反正托娅和琪琪格都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不如回草原开介绍信回来,早点完婚,这样,两姐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到幸福屯。
琪琪格和李刚相互爱恋,感情一直很好,结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有什么障碍。
托娅和大憨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思想上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但托娅经过这段时间与大憨相处,觉得大憨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大憨的憨厚、真诚、勤劳、热心和体贴,让她有一种安稳感。
其实,幸福很简单,女人的幸福,无非就是身边有一位爱她疼她的男人,两个人能够同甘共苦,好好过日子。
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既然有爷爷做主,牤子哥、琪琪格也对她和大憨哥寄予厚望,托娅没有反对,默许了这门婚事。
喜事来临,高老头邀牤子一家、小梅一家和李刚一家聚到东山。
东北农村,每年这个时候,有蒸黏豆包的习俗,高老头磨出一袋子大黄米加苞米混合面粉,用温水和好,在热炕头的大缸里醒发,马小兰烀出半锅红小豆加糖豆馅。
三家人一到,大伙热火朝天开始一起动手蒸黏豆包。
牤子搋面,大憨担水劈柴,李刚准备蒸屉和草捆捂锅,高老头制作秫杆莲子、起豆包铲子……
大炕上,小梅妈、马小兰、小梅、托娅和琪琪格围成一圈,中间摆上面和豆馅盆,旁边是盖莲,大伙一起团豆包。
豆包外皮里馅,团成塔形,塔座用水泡过的苏子叶包好,然后整齐地放在盖莲上,再摆入圆圆的蒸屉,放入沸水大锅中,盖上锅盖,围上草捆,灶坑里架火熏蒸。
豆包蒸好,用铲子蘸水切出,第一锅大伙品尝,热气腾腾的黏豆包蘸着白糖,就着咸菜,既黏又香又甜的感觉,美味绝伦。
接下来,第二锅,第三锅,蒸好的黏豆包一个个切出来,摆放在长长的秫杆莲子上,放置室外冷冻,冷冻好的黏豆包敲打下来储藏待食。
高老头把大伙聚来,蒸黏豆包不是目的,商量李刚与琪琪格、托娅和大憨的婚姻和回草原过春节是正事。
这件事,大伙一到,高老头就把想法说了,李刚和琪琪格愿意,李刚父母赞成。
最高兴的是大憨,托娅终于肯嫁给他了,他喜出望外,牤子也为哥哥和托娅高兴。
牤子的父亲大倔子和母亲李桂香还蒙在鼓里,听牤子和屯里人透露过,可是他俩根本没当回事,现在事已成真,喜事来得太突然,老两口不知该如何表态,事是好事,只是既没有好住处,又没有钱迎娶托娅姑娘。
牤子准备在奶牛场为牤子和托娅收拾出一间新房,其他一切从简,小梅妈和叶坤老师表态全力支持,有大伙帮忙,一切都好办。
大事就此商定,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托娅和琪琪格各有一匹骏马,牤子另外向生产队借了两匹可以骑行的马。
公鸡报晓,太阳东升,幸福屯社员群众纷纷赶来送行,大憨、李刚陪同托娅和琪琪格,在父老乡亲的祝福声中,踏上了前往科尔沁草原的爱情之旅。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糖瓜祭灶,新年来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头儿要顶新毡帽,老太太要件新棉袄。
这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传统过年民谣。
幸福屯迎大年并非与传统民谣中的完全一样,但是大同小异。
大年即将来到,屯子里明显有了不少喜庆气氛,尽管灾荒之年比不上丰收年热闹,但辛苦一年的社员群众还是苦中作乐。
各家各户都在收拾院子,扫房子,糊墙,贴年画,换一换窗棂纸,去供销社买点儿盐醋酱油、灯油蜡烛,咸鱼虾米、糖块冻梨,买几挂鞭炮二踢脚,为小女孩买几条彩头绫,扯几尺红头绳,有条件的为家人添置一件新衣裳。
生产队里,按照每年的惯例,也要为社员群众分一些年货。
生产队杀了两头肥猪,宰了三头肥羊,按人头分给社员和五保户。
人民公社下拨米面粮油,分给社员和五保户每人二市斤白面,二市斤大米,一市斤大豆油。生产队又为每户社员家庭分配两块大豆腐和二市斤干豆腐。
这是灾荒之年人民公社能给予社员群众最大限度的福利。
幸福屯的老百姓要比其他生产队的社员群众幸福得多,至少还有一个奶牛场,社员每天还可以领一份牛奶。
这几天,王奎队长在生产队社组织杀猪宰羊,分配米面粮油。
牤子虽然被免去了副队长职务,但是屯里的父老乡亲依然靠他张张罗罗,王奎队长也没把他当成普通社员,一如既往支持他管事。
在牤子的心里,对幸福屯的感情大于名分,对生产队的责任胜过所谓的职务。
参加完生产大队组织的思想改造学习班回来,马上来到了大年,牤子这时候考虑的是屯子里的整洁卫生和节日期间的防火防盗。
他召集十几名年轻社员,为生产队社整理院落和柴草,又从屯东头清扫到屯西头,哪家柴禾垛不规整,大伙一起动手帮忙整理,并且挨家叮嘱注意防火防盗。
奶牛场里,大憨、托娅和琪琪格去往科尔沁草原,王奎队长安排姜大拿和两名女社员暂时负责饲养奶牛和挤牛奶。
由于不得饲养和挤奶技巧,两头奶牛不仅抵触,而且几天下来,产奶量明显下降。
牤子不放心,忙完生产队的其他活计,每天都亲自蹲守在奶牛场。
学校放寒假了,小梅这段时间在家里帮母亲为乡亲们赶制新衣,很少出门。
听说牤子哥在奶牛场忙碌,她也赶来帮忙,并且在牤子的怂恿下,尝试着挤牛奶。
让大伙意想不到的是,小梅温文尔雅,挤起牛奶来柔顺有道,奶牛十分配合。
四姑娘脸被刘彤抓伤后,在家里几日不出,小梅去看望过她,还特意为她从公社医院弄来一瓶消炎药水。
这几天,四姑娘被二姐昭弟接到家去住了几日,新年临近,她刚刚回来。
听说小梅在奶牛场帮忙,每天和牤子哥在一起,四姑娘不请自来,每天和小梅一起挤牛奶。
二赖子也赶来奶牛场凑热闹。他本来准备年前再去两趟东辽河,除了卖山货打鱼,潘桃还准备让他带回些冻奶坨。
可是,托娅和琪琪格把马骑走了,二赖子计划落空,只好作罢,闲在家里,吃饱了四处游逛。
看到奶牛场几位村姑挤牛奶笨手笨脚,二赖子显摆起来,嚷着他要试一试,大伙不服,二赖子想打赌,可是没人跟他赌。大伙知道不能小觑二赖子,毕竟他治好了百秋的精神病,知道他怪招迭出,一切皆有可能。
还不得不服二赖子,他算得上是喂牛挤奶的师傅。两头奶牛一经他上手便老老实实,服服帖帖,旁人没看见他耍什么手段,但就是这样神奇。
经过一番大浪淘沙,最终牤子、二赖子,小梅和四姑娘暂时承担起了饲养奶牛和挤奶的任务,姜大拿每天负责熬煎牛奶和向社员群众派
小梅和四姑娘这几天在奶牛场帮忙,发现奶牛场有水井坊、大锅,生火烧水很方便,还有一个水槽,用来洗澡很合适,条件得天独厚。
四姑娘有这个想法,小梅积极响应。
忙过一整天,到了晚上,牤子打水,二赖子劈材,架火烧了一大锅水,把托娅和琪琪格住的屋子也烧得暖暖的。
牤子洗刷干净水槽,摆放到托娅和琪琪格住的房间里,兑好温水,备好冷热水,供两位姑娘洗澡。
两位姑娘要洗澡,牤子撵走了二赖子,二赖子辛苦一天,累得腰酸腿痛回家去了。
牤子到屋外转悠,为小梅和四姑娘把门,奶牛场再无旁人,院子里有牧羊犬战狼守护。
万没料到,小梅和四姑娘正在房间里舒舒服服洗着澡,却出现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