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为了还债到辽河源的小煤窑背煤赚钱。
一心想嫁给他的幸福生产大队刘支书的女儿刘彤的家住在西安煤矿家属房,距离牤子背煤的辽河源小煤窑不远。
刘彤觉得这是她接触牤子的最好机会,于是决定回矿山。
幸福屯的二赖子买来一辆三轮自行车,正好进城贩卖山货,刘彤堵在路口,等到他走过来,恳求搭载他的三轮车去矿山,二赖子欣然答应了。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二赖子髋骨挫伤已经痊愈,蹬起三轮车游刃有余,遇到上坡路,刘彤主动下车帮他推车。
三轮车上坐着一位漂亮女人,一路上,二赖子的嘴不闲着,除了打探刘彤去矿山的目的,就是撩妹。
刘彤结过婚,是过来人,没有那么扭捏,说起回矿山的目的,她倒是没有透露出是为了牤子,只是说在娘家待烦了,回矿里上班挣点零花钱。
二赖子对此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自己能否把这个小寡妇搞到到手。
可是,刘彤不是潘桃,一本正经,无论他怎么撩,刘彤就是不上道。
二赖子心想,不是自己没本事,是相处时间短,对付这样的女人,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慢火炖出的鱼才好吃。
从幸福屯到西安县城三十公里路程,二赖子蹬三轮车不紧不慢,大约三个小时就到了。
刘彤的家住在矿山的一个高岗上,那里是一趟趟联排砖瓦房,每户面积都不大,前趟房和后趟房挨得很近。
这是西安矿务局为职工修建的公房,刘彤是工亡职工家属,丈夫走后,公房没有收回,由她继承。
二赖子卖货不敢蹲闹市,一般都是走街串巷,无所谓哪条街哪条巷,索性将刘彤送到家,准备就在她家周围开始叫卖。
刘彤到家了,邀请二赖子进家门,二赖子不客气,对刘彤城里的家有一种好奇感。
刘彤的家,房子不大,打开黑漆小木门,进去是一个狭窄小院,正房一个里屋一个外间。
刘彤家比起幸福屯的茅草房进步不少,屋内是水泥地面白灰墙,让二赖子耳目一新的除了炉子和火墙,还有电灯和自来水。
只有一件事不方便,内急要走出很远才有公共厕所,听说,早晨上厕所蹲位不够就得排号。
这就是矿区,空气中弥漫着煤烟的味道,偶尔能听见火车经过的汽笛声。
刘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这个家了,生火煮饭不方便,没有留二赖子在家吃饭,二赖子喝了几口自来水,开始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吆喝。
“卖山货啦,鞋帮鞋底儿狗皮帽,毛衣围脖儿棉手套,蘑菇腌菜地瓜干,鸡毛掸子要不要?”
二赖子拿出唱二人转的本事,信手拈来顺口溜,大声吆喝起来。
矿山工人之家,多数是丈夫挣钱媳妇花,二赖子这一吆喝,很快就聚拢来一群妇女,几乎没有不买的,一车东西不到两小时就卖个精光。
天还早,二赖子不准备去东辽河畔找潘桃,他想到了刘彤,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寡妇近在咫尺,不如到她家歇脚。
二赖子越想越对刘彤垂涎欲滴,心想即便不可能,至少她不会对他拒之千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二赖子有此想法,便到附近的商店买来面包、炉果、圈火烧和鱼罐头,还买了两瓶通化葡萄酒。
二赖子手里除了有钱,还有用山货换来的粮票、肉票,买这些东西不是难事。
东西买好了,骑车到刘彤家,刘彤刚生好火炉,收拾完屋子,正饿得琢磨自己吃点啥,二赖子就在她家门前吆喝起来。
“面包炉果圈火烧,果酒罐头要不要?”
刘彤一听有人在自己家门口卖吃的,觉得挺新鲜,以前还真没遇到过。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
二赖子见刘彤出来了,赶紧又吆喝起来:“买好吃的啦,长得好看不要钱。”
刘彤听出是二赖子在吆喝,被他逗笑了:“你瞎喊啥,没正经。”
说着,刘彤去给二赖子开院门。
她正饿得难受,发现二赖子买来了好东西,刘彤心里欢喜:“怎么,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呀,知道我饿了?”
“那当然,咱俩心有啥来着?”
“心有灵犀”刘彤替二赖子把成语说出来,没想到二赖子是故意让她说出口的。
“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心有灵犀那还等啥,还不赶紧赏我点好处。”二赖子指点着自己的脸索吻,嬉皮笑脸。
“想得美,臭不要脸!”刘彤被二赖子挑逗得脸红了。
看在二赖子买好吃的份上,刘彤没有拒绝二赖子进家门,她没把二赖子当外人,两人进屋上炕,摆上小方桌,对斟对饮起来。
吃饱喝足,二赖子根本就没打算走,厚脸皮对刘彤道:“大小姐,今晚能不能留我在你家歇歇脚,不然我就得去睡露天地。”
“那你就去睡露天地,在我家算怎么回事?”
“你看这外面天气挺冷的,大小姐,你就发发慈悲,用不用我跪下给你磕一个。”
“不行!你别想美事,我可不是那种人。”刘彤问道,“你的东西不是卖完了吗?天还早着,不回家呀?”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来回一百多里路,累死我呀?”二赖子道,“我知道你男人是咋死的,你不心疼他,累死的。”
“上一边去,瞎胡说。”刘彤不想有人提到他的丈夫。
“我可没有瞎胡说,”二赖子有意吓唬刘彤,“你看,他在墙角蹲着呢,累成王八.犊子样了。”
二赖子一说,刘彤吓得够呛:“你滚,别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今晚上他准来找你算账。”二赖子吓唬刘彤道,“你看,他在墙角那儿点头呢。”
刘彤家的北墙角有东西挡着,灯光照到那里,墙上有个阴影。
二赖子这样一说,刘彤下意识地看过去,明知二赖子在吓唬她,她还真害怕。
二赖子看准火候道,“大小姐,行行好,我保证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让我住你家,还能给你壮胆,要不然你死去的丈夫真找上门,我看你咋办。”
“不行,不行,反正就是不行,你别痴心妄想。”刘彤说着,往出推搡二赖子,“你赶紧走,让外人知道,我成啥人了。”
“大小姐,你就算今天不感激我,也别卸磨杀驴呀,要不然,你睡在里屋,我睡在外屋,你把里屋的门插好,”二赖子恳求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俩人不亲嘴土还亲呢。”
“听你说话就没正经,真拿你没办法。”
刘彤刚才被二赖子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到二赖子今天帮了她,还挺有心的,只要自己守得住,二赖子不至于对她怎么样。
“那说好了,你睡在外屋,别痴心妄想,你要是敢对我咋地,小心我剪掉你的根儿。”
“我不信你真有那么狠,不过我二赖子虽然赖皮,但绝对说话算话,放心,我忍不住认可自己解决,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瞧你说的恶心,明早你赶紧滚,让邻居看了,我刘彤成啥了。”
二赖子软磨硬泡,刘彤没再拒绝,默许了他住在家里。
刘彤答应二赖子留住在家里,二赖子初步心愿已达成,接下来便是百般献殷勤。
他骑上三轮车拉着刘彤去供应粮店领取米面粮油,又去国营副食商店买菜买盐,回来发现烧炉用的煤没有多少了,天还早,他蹬上三轮车去矸石山,天黑拉回一车大块煤来,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家里有男人和没男人就是不一样,刘彤很感激。
二赖子诡计多端,捡拾夹矸煤,故意把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回来之后,刘彤不得不帮他洗衣洗裤,为他烧水,让他洗澡。
留一个大男人在自己家里洗澡,尽管隔着一道门墙,刘彤心里还是慌得很。
“唉,大小姐,你帮我搓搓后背呗。”二赖子自己在外屋,一边洗澡一边嘴不闲地撩。
“滚,别找不自在。”刘彤被二赖子撩得脸儿发烧。
“你洗不洗?”二赖子继续撩,“你洗我帮你搓澡。”
“你再没正经,我撵你出去。”刘彤这时候有些后悔留二赖子,她的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安感。
夜里,刘彤家的外屋是脏兮兮的水泥地板,又冷又凉,她不忍心让二赖子睡水泥地,允许二赖子和她一起睡在温暖的炕上,告诫二赖子不要有非分之想。
就这样,两人一人睡在炕头,一人睡在炕梢,中间用炕桌立起来搭上被帐隔挡上。
二赖子摸不准刘彤的人品和脾气,不敢轻举妄动,但两个人还是隔着炕桌没少说话,直聊到深夜。
这一夜,二赖子还算老实,刘彤一夜没有睡安稳,二赖子却鼾声大作,睡得香甜。
刘彤寂寞难耐,但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她心里想的是牤子,绝不是这位不着正调的二赖子。
天亮了,刘彤早早起床,熬了两碗米粥,还剩一些糕点和罐头,两人吃完饭,二赖子生平第一次上公共厕所,排号没把他憋死。
二赖子从厕所回来向刘彤辞行,感谢她留宿,赞美她坐怀不乱,戏称准备为她立个贞节牌坊。
刘彤习惯了二赖子的话不着调,有心无意地问了一句:“你啥时候还来?”
“咋了?舍不得我走呀?舍不得我就不走了。”二赖子一副贱样。
“臭不要脸,我就是问一问,你爱来不来。”刘彤回怼二赖子。
二赖子答道:“估计三五天,再来我还给你买好吃的,还住你家。”
“买好吃的行,住我家不行,你别想美事。”
刘彤说着,目送二赖子离去,又剩下她一个人了,心里空寥寥的。
二赖子没准备马上回家,更不准备空车返回。
他在刘彤家吃饱喝足,骑着空三轮车来到闹市区开始逛街。他不是闲着没事,而是寻找挣钱的机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街角胡同,二赖子认识了几位同样蹬三轮车和拉人力车的人。
这些人平时为城里老百姓拉东西,赚辛苦费,不买不卖,方便群众,没人干涉这行当,一天下来少则挣个一元两元,多则挣个三块五块。
二赖子觉得这买卖不错,也就加入了拉货行列。
有搬家的,有送东西的,有买砖石瓦块的,有拉煤球的,只要空车往街角一停,不时总有人送活上门。
二赖子干了一上午,赚了不到三元钱,对付一口午饭,又去矸石山捡了一车煤,下午骑车上路回家。
刘彤早起送走二赖子,就琢磨着去小煤窑找牤子,想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听父亲说,牤子去的那家小煤窑是西安县轻工业局所属煤矿,她就按照这个地址到处打听,先是打听到了小煤窑的大概位置,后又到现场找寻。
刘彤不辞辛苦,花了一整天时间才找到牤子所在小煤窑。她的家距离小煤窑不算近,往返步行要走两个多小时。
第二天,刘彤梳洗打扮漂漂亮亮,到副食商店买了几个大面包和两盒鱼罐头,还有一瓶白酒,来到小煤窑找牤子。
牤子还在井下刨煤,刘彤就站在井口不远处等他,这一站就站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刘彤外表给人的印象,俨然就是一位没有结过婚的漂亮姑娘。
小煤窑是男人混迹的地方,这里几乎见不到女人,更见不到像刘彤这样的美女。
凡是从井下背煤上来的煤黑子矿工,见到美丽天使光临,无不驻足观望,眼睛都瞅直了,谁还有心思下井背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