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阳历四月,大地虽然没有完全解冻,但冰雪已经开始融化,泥土已经松软。
幸福屯前往东辽河畔种畜场开荒种地的“垦荒队”已经做好了准备,牤子决定抢前抓早,四月三日一早出发。
还有两天时间,生产队为垦荒队员放了两天假,让大伙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准备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
牤子又有十天没有见到小梅了,他知道小梅为了回避他还住在公社招待所。
现在,牤子家有望时来运转,牤子也不再固执己见,有心恢复与小梅的恋爱关系,在去往种畜场开荒种地之前,他想见小梅一面。
牤子想向小梅说明他与孟娜毫无关系,让小梅消除对他的误会,如果可能,两人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交往,小梅不必为了回避他再住招待所。
上周末,牤子沿着屯西大道迎接小梅下班,迟迟不见小梅回来,他哪里知道,江涛把小梅接进了城里。
今天是四月一日,星期六,又是周末。
傍晚,牤子和以前一样,领着战狼顺着屯西大道再次去迎接小梅。
走了大约四里路,一个美丽的倩影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前方。
此时,牤子的心情很激动,久违的一种感觉,曾经心酸和苦楚,如今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了。
他停下脚步,牧羊犬战狼认出了小梅,飞也似的跑向前去。
小梅见到战狼的那一刻,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是她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牤子哥。
而此时已经不是彼时,她万万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牤子哥会突然来迎接她。
小梅既尴尬又感动,镇静一下,准备坦然面对。
这一天迟早要来,她和牤子哥迟早要见面,或许这是最好的场合。
战狼跑到了小梅的身边,摇头摆尾,小梅欣喜地跳下自行车,亲昵战狼。
“谢谢战狼来接我,好样的,去吧,前面带路。”
战狼听懂了小梅的话,在前面带路,小梅又骑上自行车,向牤子驶来。
到了近前,牤子没有说话,微笑着看着小梅,小梅跳下自行车流着泪道:“牤子哥,你怎么又想起来接我了。”
“对不起,小梅,”牤子鼻子发酸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还说这个干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小梅低着头,咬着嘴唇,心里百味杂陈。
牤子接过小梅的自行车,两人开始步行,战狼欢喜地围前围后。
“高姥爷跟你说没说,我家极有可能改头换面时来运转了。”
牤子迫不及待想把好消息告诉小梅。
小梅道:“姥爷说了,不知他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舅舅返回第二天,高姥爷就去了县城,回来说县委县政府很重视,已经安排人调取档案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太好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小梅,你是不是误会我和孟娜了?”
“娜娜姐端庄典雅,长得秀气,受过良好教育,是大家闺秀,她很喜欢你,你俩很合适。”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心里只有你,怎么会喜欢上她?”牤子道,“她家要招的是上门女婿,要传承中华医术的,我哪是那块料。”
“牤子哥,你别说了,”小梅听牤子说心里只有她,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为什么总是阴差阳错?为什么……”
“小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怕你跟我受连累,”牤子道,“现在好了,云开雾散了,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牤子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小梅控制不住情绪,停下脚步,扭过身去泪流满面。
牤子放下自行车,准备上前安慰小梅,没想到小梅却躲避着她,不想让牤子靠近身体。
“牤子哥,对不起……”小梅说不下去了,哽咽起来。
“都是我不好,请你相信我,不管以后再有什么风风雨雨,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牤子说着,准备把小梅揽在怀里,可是小梅却躲向了一边。
牤子没有多想,以为小梅不肯原谅他,他很自责。
小梅平复一下情绪,抬眼看着牤子:“牤子哥,对不起,不是我不肯原谅你,是咱俩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已经订婚了。”
小梅的话一出,瞬间,牤子眼前发黑,脑海里像病毒入侵一样,塞满了:我已经订婚了,订婚了,订婚了……
无需再问,牤子不再糊涂,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眼前是灰姑娘,那位白马王子肯定是江涛,而他只是梦想天鹅的癞蛤蟆。
一边是小梅的沉默和着泪水还有难为情,一边是牤子傻愣愣尴尬的站着,一时语塞不说话。
只有战狼像个踩高跷的小丑,在两人中间搔首弄姿,摇头摆尾。
“舅舅介绍的,两家人已经见过面吃过饭了,上周末我去过他家。”小梅低着头,告诉牤子这些。
“你俩郎才女貌,一个是灰姑娘,一个是白马王子。”牤子道,“江涛学识渊博,英俊潇洒,一身正气,很有活力,还很幽默,难得,祝福你俩!”
“牤子哥,你不是在怪我吧?”
“没有,我为你高兴,这才是你该有的爱情。”
“对不起,我背叛了你,”小梅道,“牤子哥,你应该答应娜娜姐,娜娜姐比我优秀。”
“我和她是不可能的,”牤子道,“再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希望你能幸福。”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忘不了我,可是,你也该成个家,”小梅道,“昭男死心塌地爱你,你也该给她一点希望,她是最值得你珍惜的人。”
“小梅,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从小咱们仨在一起,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把昭男当兄弟,长大了看似把她当成妹妹,其实还是兄弟感觉,她喜欢我,多半是把我当成哥哥那种亲情,其实,她和大成才是最合适的。”
“那你怎么办?”小梅道,“刘红也挺适合你的,我看得出来,她也喜欢你。”
“你怎么那么敏感呢,”牤子道,“刘红很快就嫁给张世杰了,她俩一见钟情,早就鸿雁传书了。”
牤子推起自行车,与小梅并肩走在路上,不是情人,依然是兄妹,牤子虽然一时难过,但他发自内心为小梅祝福,小梅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小梅感到自责,但是牤子的豁达和大度,让她心里安稳许多。
“牤子哥,你不要在心里总是放不下我,这样我会很难受,你也该有自己的幸福,”小梅道,“比我好的姑娘很多,你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好不好?”
“小梅,你不用牵挂我,我没事,一时转不过这股劲儿,过后就会好了,”牤子道,“你好好珍惜江涛,和他好好相处,等你俩结婚了,我也会很快,让你嫂子先在娘家养一段日子。”
“我着急知道未来的嫂子到底是谁。”小梅看了牤子一眼,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莫急,月老领她在半路上呢。”牤子苦笑,“小梅,要不,你骑车先走?”
小梅道:“牤子哥,你驮我,咱们一起回去。”
牤子没有多想,兄妹俩此时彼此放下执念和顾虑,骑着一辆自行车回到幸福屯。
到了牤子家门口,牤子把自行车交给小梅:“天气转暖了,白天长了,在招待所住不方便,就回家住吧。”
“嗯,”小梅挖苦牤子道,“你不怕见我了?”
“怕见你不是何百胜。”
牤子又想起了曾经与小梅一起骑马时说过的类似的话。
“你真坏!”
小梅羞得脸儿发烧,推着自行车回家去了,牤子目送着她,她也不住地回头,最后两人的爱情结束在彼此的一个挥手。
第二日星期天一早,江涛开着吉普车到小梅家来见小梅,还带来一位姑娘。
奇了怪了,天底下巧事就是多。
原来,江涛在从城里开车赶往幸福屯的路上,看见一位姑娘拿着一个包裹正赶路,他好心把车停下来,准备捎姑娘一程。
问姑娘去哪里,姑娘说去鹿山公社的幸福屯。
正好是一路,江涛好奇继续盘问,姑娘说是去幸福屯找牤子何百胜,江涛说他正好去幸福屯,他认识何百胜,经过江涛的描述,姑娘确信江涛与牤子认识,就上了吉普车。
在车上,江涛经过与姑娘交谈得知,姑娘名叫幺丽,与牤子见过一面便喜欢上了牤子。
小煤窑有一个叫小山东的喜欢她,想娶她,她对牤子念念不忘不死心,便一个人不顾路途遥远准备到幸福屯找牤子,恰巧遇到了江涛。
江涛被感动到了,真是一位痴情少女。
江涛到了小梅家,把幺丽也领进了院里。
幺丽虽然穿着朴素,但是年轻貌美,川妹子别有一番风韵。
江涛向小梅介绍一番幺丽的来历,小梅和小梅妈尽管觉得这事有些奇葩,不过对幺丽很友好。
尤其是小梅,未及幺丽与牤子见面,先把幺丽梳洗打扮一番,把自己一套衣服送给她,让她穿在身上。
这一打扮不要紧,活脱脱一位美女,幺丽自己都感到自信。
幺丽很感激小梅,小梅和江涛一起领着她去见牤子。
牤子早起去了奶牛场,三人一路赶往奶牛场。
路上,遇到幸福屯的乡亲,看着这三个人,都莫名其妙,尤其看到江涛和幺丽,不知道他俩是谁,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呢。
有人问小梅,小梅含混回答,没好意思把她和江涛的关系公之于众,只说江涛是她舅舅的徒弟,大伙都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奶牛场,见到牤子,牤子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幺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牤子先向江涛打招呼:“你好,江哥,祝福你和小梅,灰姑娘和白马王子有缘在一起可喜可贺。”
江涛道:“谢谢百胜兄弟,听小梅说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你不怪我夺了你的青梅竹马吧?”
“你俩才是天生的一对儿,还是那句话,我只不过是只癞蛤蟆,灰姑娘变成了白天鹅,我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
牤子与江涛打过招呼,看着幺丽:“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幺丽看着牤子低头不语。
江涛道:“我在路上遇见的,她说来幸福屯找你,我就把她捎过来了。”
“找我?找我干嘛?”牤子问道,“是不是你和山东哥要结婚了,来给我报喜的吧?”
幺丽直摇头,不敢直视牤子。
“这还看不出来,牤子哥,你情商太低了,”小梅道,“她是看上你了,才下这么大决心,不顾路途遥远只身来找你,我都被妹妹感动到了。”
四姑娘、托娅、琪琪格和丽云见此情景,忽然间就好像换天换地一样。
江涛和小梅并肩站在一起,又来一位美女找牤子,除了惊奇和疑惑,还是惊奇和疑惑。
刚才,牤子祝福小梅和江涛已经让她们疑惑不解,小梅又说眼前这位姑娘看上牤子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更让她们捉摸不透。
“小梅姐,他是谁呀?”四姑娘再也忍不住,看着小梅身边的江涛开始询问。
没等小梅说话,江涛道:“你们好,我叫江涛,和小梅是好朋友。”
“小梅姐,你说,你俩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朋友?”
四姑娘的逼问,小梅脸色羞红。
“你问他,”小梅看着江涛为他介绍道,“这位是王昭男,我最好的闺蜜,这位是托娅,这位是琪琪格,她俩是我表妹,姥爷的在科尔沁草原认下的两个孙女,这位是赵丽云。”
“幸会,幸会,这么多美女,今天大开眼界,一饱眼福了,”江涛道,“小梅,早你一步认识她们,我没准成花痴了,不过,除了你,估计没人会看上我。”
四姑娘听懂了,但心里有些为牤子哥鸣不平,她没有祝福小梅,目光又看向幺丽和牤子。
托娅和琪琪格已经把小梅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四姑娘秉着呼吸,没有像以往那样质问牤子,但目光中巴望着牤子给她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