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瑾裳的声音，王姨娘等人停下脚步，纷纷看向我。
公爹并没有打算隐瞒周瑾裳与周家断亲的事，所以，那日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周府上下。
几人都是周砚的小妾，这会儿再见周瑾裳，倒觉得有些尴尬。
我与她们不同，今日来锦绣布庄就是处理周瑾裳的事。
不过，为了缓解几人的尴尬，我朝她们道：“楼上有不少成衣的样式，你们上去瞧瞧，若有中意的款式便让伙计记下来，就当是我送你们的过年新衣裳了。”
王姨娘几人面面相觑。
她们的脸上有些担心，似在犹豫要不要留下帮我。
我见此，笑着道：“上楼去看看吧，这里的事我能应付，不用替我担心。”
众人最后由伙计领着上了二楼。
因着刚吃过午饭，布庄里的客人并没有太多。
不过，周瑾裳的尖叫声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凑近瞧热闹。
我推开瞧热闹的客人，走到柜台前。
许掌柜被周瑾裳骂得无力招架，大冷天，他的脑门竟然冒出了许多汗。
周瑾裳今儿倒是换了身衣服，穿了件浆洗得发白的碎花棉布袄裙，这衣服穿在她身上极为宽大，恐怕是借了徐梅花的衣裳穿。
除了周瑾裳外，陆思良也来了。
相比较周瑾裳的落魄，男人身上的衣服一瞧就是新的，天青色锦缎夹袄长袍，应该是用上次从这里拿走的布料做的。
两人此刻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周瑾裳伸手要将柜台上的一大包衣服带走，可许掌柜拦着她，非要让她先付钱。
“姓许的，你要再敢拦着我，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听着女人威胁的话，我冷声开口道：“你要对许掌柜怎么不客气？”
我的声音一响起，原本与许掌柜拉扯的女人停下了动作，脸色极难看地朝我望过来。
“苏云，怎么哪里都有你！”
许掌柜瞬间松了口气，一脸为难地朝我道：“少夫人，大小姐死活不肯付钱，小的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朝他问道：“周瑾裳做的衣服一共要多少银子？”
许掌柜回答，“大小姐做了七套女装，十二套男装，一共三百八十两。”
我冷冷看向周瑾裳，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听到了吗？三百八十两，你付钱就能把衣服拿走。”
话音刚落，陆思良板着脸朝周瑾裳训斥道：“瑾裳，你这嫂子也太不懂事了！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至于自家人做几件衣服也要斤斤计较嘛，简直小气的很！”
男人一番话明摆着是说给我听的。
我的脸沉了下来。
还未等我开口，身后响起愤愤不平的声音。
“姓陆的，你少攀关系，谁跟你是自家人啊！一个大男人连件衣服都得靠女人买，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呸，臭不要脸！”
“三百八十两银子的衣服不掏就说人家小气，既然你大气，那你倒是把这钱付了啊！”
陆思良：“……”
我含笑看向身后帮我说话的几人，“不是让你们去楼上挑衣服嘛，怎么又过来了？”
王姨娘双手叉腰，走到我身旁，道：“我们怕您被人欺负！”
辛姨娘站在我的另一侧，瞪了眼陆思良，这才道：“少夫人您是体面人，对付这种不要脸的，我们可比您有经验多了！”
还未进周府前，她可是天天跟市井泼妇对骂。
周姨娘和李姨娘嘴皮子没有其他两位厉害，不过，秉着输人不输阵的姿态，两人站在我身后添些气势。
两位姨娘战斗力十足，几句话下来，陆思良窘得涨红了脸，完全说不出话来。
周瑾裳哪里忍得了自己的陆郎被人欺负，立马吼道：“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厉害了！说到底，苏云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铺子是我娘管的，我做衣服她都没开口，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付钱！”
我看着气焰嚣张的女人，十分无语地提醒她，“婆母已经把周家在禾城的铺子都交给我来打理了。”
“这不可能！”周瑾裳想也没想就叫道：“你才嫁到周家多久，我娘怎么可能放心把铺子的生意都交给你。”说完，她眯起眼睛，十分不友善道：“你故意吓唬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会上你当的。”
我：“……”
这时，许掌柜替我解释道：“大小姐，少夫人说的是真的，夫人病了，如今周家的一切事务都由少夫人接管。”
周瑾裳依旧不信，不依不饶道：“我娘身体一直很好，她怎么可能突然就生病了，我看八成是苏云你想揽权，所以，害我娘生病是不是？”
我忍无可忍，冷着声音朝她道：“周瑾裳，婆母为什么会生病，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若不是她干得那些不着调的事，婆母也不至于被气倒。
周瑾裳因我的话眼神闪烁了下，嘀咕道：“生病就生病，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思良见她说了半天也没扯到正题上，有些不耐烦地扯了下她的袖子，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催促道：“行了，你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赶紧把衣服拿走人啊！”
年前这段时间，村里进城的人明显增多了，两人若回去得晚了，牛车上没座位，就得腿着回村。
天寒地冻的，谁受得了啊！
周瑾裳在我面前嚣张跋扈，可在陆思良面前却乖得跟个小猫咪似的。
她见我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犹豫了半天，怯怯地朝陆思良道：“陆郎，要不……要不这衣服就算了吧。”
陆思良瞬间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敢置信道：“周瑾裳，你在说什么鬼话！”
十几套绫罗绸缎做的衣服，价值几百两银子啊！
他陆思良活了近二十年，还是头一次定做这么多，这么贵的衣服！
眼瞧着都快到手了，这女人竟然跟他说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
到底还得靠周瑾裳得到这些衣服，陆思良敛了怒气，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瑾裳，我知道你跟你嫂子关系不好，可我也跟你说了，我只有穿上绸缎的衣服，才能读的进去书！”
“再说我都把话放出去了，下次要穿绸缎的衣服去见我那几位同窗，好瑾裳，你这般爱我，肯定不愿看到我丢面子，是不是？”
“瑾裳，你就当是为了我，赶紧跟你嫂子服个软，让她不要再为难你了，只要拿到手，我今晚就跟你睡，好不好伺候你一番……”
说着，男人的嘴巴凑到周瑾裳耳边，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女人瞬间面红耳赤。
听着陆思良的话，我与几位姨娘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鄙视。
这男人真是够不要脸的，吃软饭还吃上瘾了。
周瑾裳对陆思良的承诺十分心动，可对上我轻蔑的眼睛时，她又熄了心里头燃起的点儿心思。
“陆郎，不是我不跟她服软，而是，是因为……”周瑾裳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陆思良见她说话吞吞吐吐，满脸不耐烦地问道：“因为什么？你说得大声点儿！”
“因为周瑾裳已经跟周家断绝关系了！”我冷眼看着男人，语气平淡道，“既然不是周家的女儿，那她在周家的铺子定衣服，就得把该付的钱一文不少的付了！”
陆思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