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当初他对我那般好，为什么现在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孙姨娘说话时，眼泪如决堤的河坝，止都止不住。
我看着她这般模样，内心涌起一股悲哀。
有多少女人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男人身上，可她们不知道男人是最不值得托付的。
我见她这样，忍不住道：“因为男人的心是会变的。”
尤其孙姨娘的过往被揭穿，周砚发现她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变心的速度自然也就加快了。
孙姨娘愣怔了下，随即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容，“原来如此。”
曾经爱她是真的，现在不爱她也是真的。
孙姨娘本就发着高热，这会儿又哭得这般肝肠寸断，我真怕她再哭晕过去。
到时候，送走的大夫还得再去请一趟，就更麻烦了。
我只得出声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
“女子的地位本就比男人来得要低，当初你身陷泥泞，却能使出万般手段抓住周砚，让他带你脱离了脏污之地，想来你也是个聪明的。既然这男人不爱你了，那就看开些，好好爱自己比什么都强！”
孙姨娘呆呆地看着我，流着眼泪喃喃道：“好好爱自己……”
“是啊。”我接过青叶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也是在青楼待过的，男人的薄情寡义怕也是见过不少的吧？”
“你这般年轻，往后还有大把时光，难道你要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从此过上自怨自艾的灰暗日子？这可就委实不值得了！”
“过日子嘛，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何不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呢！”
孙姨娘原本迷惘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是啊！
她在青楼时，什么样儿的渣滓男人没见过。
她曾经还放话绝不相信男人。
可如今，她早已忘记了自己以前说的话，还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孙姨娘就如身处迷雾中的人儿，如今因我的开导渐渐豁然开朗了。
孙姨娘咬着嘴唇看向我，不解地问道：“少夫人，您为何要安慰我，您难道……不恨我吗？”
一个正妻会来宽解一个妾室，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相信。
我被她的话逗笑了，反问道：“我为何要恨你？”
我两世为人，真实年龄加起来都有婆母那般大了。
在我眼中，孙姨娘与我作对的这些举动就是个幼稚小辈的小打小闹罢了！
孙姨娘看着我真诚发问的眼神，自惭形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
少夫人都不计前嫌地宽慰她，又怎么会恨上她呢？
她这问题属实有些多余，甚至还将少夫人的格局想小了！
她擦干眼泪，朝我感激道：“少夫人，谢谢您，我已经想通了。”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您真的是位很好的主母。”
她在青楼时，也有姐妹会被有钱人纳为妾，可那些正妻会视她们这种女人为敌人，恨不能弄死了丢进乱葬岗。
如此一想，孙姨娘对周砚不爱她的伤心又减了几分。
比起男人，妾室遇到好的正妻更是件幸运的事！
孙姨娘满脸愧疚道：“少夫人，以前是妾身不懂事，妾身以后一定谨守本分，绝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了。”
我浅浅一笑，“谁没犯过错呢？既然事情过去了，你也莫要再放在心上，往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说完，我又点了她一句，“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也是不会苛待你的。”
孙姨娘忙道：“是，妾身一定谨记身份。”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时间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妾身恭送少夫人……”
孙姨娘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行礼。
我按住她的手，道：“你还发着热，就别折腾了。”
临走前，我朝青叶青竹道：“好好伺候孙姨娘，若有什么需要，就来如意院说。”
“是！”俩丫鬟恭敬回答。
待我走后，青叶端来凉水。
她将帕子浸入冷水中，一边拧干，一边感叹道：“孙姨娘，你也算是遇到了个好主母。”
“我前头去如意院时，少夫人都和少爷睡下了，可少夫人听了我的话立马就出来，还让管家去外头寻大夫给您瞧病。”
青叶将冰凉的帕子敷在女人的额头，道，“这若换做其他正妻，这般冷的天根本不会管你一个妾室的死活。”
更别说亲自来探望，亲自宽慰她了。
孙姨娘看着昏暗的屋顶，感叹了一句，“是啊，少夫人这般好，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就如青叶所说，前头她都烧得神志都不清了，若换个心狠些的主母，直接不管她的死活，她恐怕都不一定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为了个男人差点儿把自己折腾死，清醒了的女人只觉得分外不值！
会如意院的路上，寒风呼呼吹过。
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旁的赵妈妈忍不住嘟囔道：“少夫人，想当初孙姨娘高傲到三番两次挑衅您，如今没了少爷的宠爱，您不仅不罚她，还劝她看开些，您这也太善良了。”
我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叹了口气道：“我若不劝她想开些，难道还去嘲讽她吗？这不属于落井下石了。”
“可那女人骗少爷是清白之躯，当初也没把你放眼里！”
我笑了下，缓缓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几岁就被爹娘卖进青楼，再说了，谁愿意一直呆在青楼那种污糟地，她瞧着周砚对自己有几分意思，自然是拼命抓住这棵救命稻草，哄着他替自己赎身。”
作为女人，她欺骗周砚，让他给自己赎身的行为我是能理解的。
至于挑衅我……
久贫乍富的人儿尚且还要狂妄一番，孙姨娘初进周府，又得周砚疼宠，自然是不把谁都放在眼里。
横竖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只要她今后安分守己，我也不会为难她，毕竟当初也是我将她的身世抖落出来的。
折腾了那么久，回到如意院已是很晚了。
推开的房门的那一刻，我心底有些退缩。
也不知道周砚睡了没？
若是没睡，他是不是还会继续前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