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禾城街上人声鼎沸，街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年味儿十足！
周家的马车停在胡同口，我与周砚走前头，长青和绿柳提着礼物走后头。
因着苏娉娉夫妻俩得罪大儒的关系，我爹去年学堂退了不少学生，这个年苏家也没了以往的热闹。
门房去通报后，我爹竟笑呵呵地跑出来迎接，“云儿、女婿，外头冷，赶紧进屋暖和下。”
我已经习惯了我爹的冷言冷语，如今看着他跟以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差点儿惊掉下巴。
我爹满脸笑容地将我们迎接苏家。
周砚看着我爹的背影，凑到我耳边悄声道：“你爹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吗？怎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那笑眯眯的样子，看得他都瘆得慌！
我听着周砚的话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也挺纳闷的。
不知道我爹葫芦里卖什么药！
初二这一天，母亲娘家人也来了。
父亲和周砚去了前院与男客们说话，我和绿柳则由丫鬟领着去了母亲的屋子。
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里头除了母亲和她娘家人外，苏娉娉也在了，只不过，她的脸色并不太好，一直低头坐在母亲身旁没吭声。
见我进来，三位舅母和她们的女儿热情起身。
“哎呦，云儿回来了呀！”
“快快快，快进来暖和一下。”
舅母们与我亲亲热热打招呼，还唤丫鬟搬椅子让我坐。
瞧着自己的娘家人如此讨好我，母亲有些尴尬，苏娉娉不服气地嘀咕了句，“马屁精！”
我落座前，朝母亲福了福身，“母亲，新年快乐！”说完，又朝苏娉娉招呼道：“妹妹不愧是母亲的好女儿，来得这般早！”
说完，我给身后的绿柳使了个眼色。
绿柳恭敬地将东西送上来。
这时，大大咧咧的大舅母直接道：“娉娉哪里是今儿早上来的啊，她大年初一就自己过来咯！”
我一愣，继而感叹道：“昨儿就来了啊，妹妹可真是思念母亲。”
“什么啊！”大舅母的女儿赵海棠道，“娉娉姐姐是被夫家赶出来咯！”
“赵海棠，你胡说什么！”苏娉娉立马抬头，又恼又气道，“我是自己走的，根本不是被赶出来的好不好？”
母亲也赶紧解释道：“是啊，是啊，沈家人都捧着娉娉呢，他们根本不敢赶娉娉离开的！”
赵海棠撇撇嘴，没说话。
这时，站在我身旁的三舅母声音极轻道：“你妹妹也是可怜，在婆家年夜饭都没吃上，饿了一晚上，早上自己走路回了禾城。”
我面上露出吃惊之色，内心却平静得很。
就沈家那些妖魔鬼怪，上次我都瞧见苏娉娉被打后的样子了，如今不给她吃年夜饭又算得了什么。
我带回苏家除了两坛子酒和竹篮里放的一刀肉外，还有三个大盒子摆在桌子上。
这时，二舅母的女儿赵梨花盯着我拿来的几个大盒子，稀奇地问道：“云姐姐，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周家这般有钱，送来的东西肯定不便宜。
别说赵梨花，其他人也都好奇得很。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相公准备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话不假！
我根本不想回来，礼物自然也没准备，直接把周砚备好的拿来了。
“竟是周姐夫准备的啊~”赵梨花满脸羡慕道，“姐夫对云姐姐可真好。”
能为岳父岳母准备过年礼物，光是这份心意，便已超过很多男人了。
苏娉娉因为这句话，冷哼一声道：“周砚偏宠妾室，苏娉娉为了撑面子才这样说的，你们竟然也信！”
赵海棠十分看不惯苏娉娉的言行，直接怼道：“不管真假，至少周姐夫陪云姐姐回娘家了，可比某些人大过年被夫家赶出来的强多了！”
“你！”苏娉娉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母亲一脸不悦道：“海棠，有你这么说自家表姐的吗？”
赵海棠不服气道：“是娉娉表姐先说云儿表姐坏话的！”
“就是！”赵梨花也帮衬道：“姑姑，你怎么能光说海棠呢，娉娉表姐你也得说呀，不然，你就是偏心！”
母亲被两个小辈怼得下不来台面，沉着脸朝两位舅母道：“大嫂、二嫂，海棠和梨花如此冲撞长辈，你们也不管管！”
大舅母和二舅母而已很看不惯苏娉娉的做派，不过，碍于母亲的面子，到底还是用眼神警告了下两个女儿。
俩小姑娘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回到我送我的礼物上。
母亲拗不过几个嫂子，便让下人将礼物拆开。
一盒装着禾城最贵糕点铺子的糕点，另一盒是一套文房四宝，瞧着质地就不便宜，最后一个盒子是两块上好的绸缎，正好能做两套衣服。
瞧着这几样东西，母亲扬起嘴角，头一次客气道：“这么多的礼物，真是让女婿破费了！”
我微微一笑，道：“这都是应该的。”
几位舅母再次夸起来，“还是云儿嫁得好啊，瞧瞧人家准备的礼物，就没一样是便宜的。”
“是啊，还都是女婿准备的，这心意更好了！”
“哎呦，希望我家梨花往后也能嫁个这般疼人的相公！”
苏娉娉也十分眼红，又见她们都来恭维我，气急败坏道：“不就是些东西，瞧把你们羡慕的，眼皮子如此这般浅薄！”
几位舅母瞬间沉了脸。
我都已经不想说她了。
母亲忍不住拉了下苏娉娉的衣袖，带着请求道：“小祖宗，你就消停会儿吧！”
非要把自家人得罪光不可吗？
母亲又满脸歉意地朝舅母们道：“娉娉最近心情不好，你们做长辈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话都这么说了，舅母们自然也只能算了。
“云儿，娉娉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啊。”母亲破天荒地替苏娉娉跟我道歉。
我愣怔了下，随即摇头道：“母亲放心，女儿不会的。”
“那就好。”母亲松了口气。
经历了去年那么多事，她也看明白了许多关系。
如今苏娉娉和沈墨青的这段姻缘十分糟糕，以后养老怕是靠不住了。
儿子又外出游学，不知猴年马月才回来。
如今整个家里，也就这大女儿能靠了。
她自然得想方设法修复母女情。
但这场景显然不是苏娉娉想要看到的。
她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吼道：“娘，你干什么？你凭什么跟这女人道歉！”
“娉娉，你收敛点吧！”母亲有些头疼道：“云儿是你姐姐，往后你得多尊重她一些……”
“我尊重她个屁！她不过就是个外……”
“苏娉娉！”
母亲听到苏娉娉的话时心里就是一咯噔，眼看着她就要说出口了，急得重重拍了下桌子，警告道：“母亲知道你心里头有气，可你也不能拿云儿撒气，她也是爹娘的亲骨肉，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苏娉娉头一次被母亲这般吼，又气又委屈，胸口就像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突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整个人往前栽去。
“娉娉！”母亲吓得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