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坐在主位,自然也看到了孙依宁看周砚的眼神,婆母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正好瞧见我进来,脸上瞬间露出笑容,道:“云儿,你来了。”
我将手里的匣子递给绿柳,然后,上前给公婆请安,接着,又朝坐在旁边的周三老爷夫妻俩问好。
没等其他人开口,站在旁边的孙依宁走到我身旁,热络地抓住我的手,道:“云姐姐,我与三姐要在周府住上一段时间,以后咱们要好好相处哦。”
因着女人这话,我微微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公婆。
三房的人来周府小住尚且说得通,这孙依宁一个外人住府里算什么事?
公婆竟也同意?
孙依宁见我不说话,有些委屈道:“云姐姐怎么不说话呀?难道是不欢迎我们来吗?”
孙依宁话音刚落,周家三房夫妻俩脸色一沉。
我看着面前女人装傻充愣的样子,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这女人真的很欠揍。
下一刻,我笑着道:“孙小姐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刚是在想,祖母如今生病卧床,若三婶在禾城住下,那祖母岂不是没人照顾了。”
这时,婆母立马接话道:“云儿的顾虑也是我想说的。”
婆母看向孙兰儿,开口劝道:“三弟妹,母亲身边离不开人,倒不如等母亲病好了,你们再过来……”
没等婆母把话说完,孙兰儿笑着道:“二嫂放心,相公明日就回去了,宅子里也有不少下人伺候,母亲那边没事的。”
她好不容易以五妹妹为由头,说动丈夫来禾城小住,也终于不用伺候那难弄的老太太,如今想让她回去, 门儿都没有!
“可是,下人终究没有自家人来的亲,你……”
婆母还想再劝劝,孙兰儿直接冷了脸,十分不悦道:“二嫂,你这般推推拖拖的,是不是不想让我们住在这里啊?”
婆母:“……”
“你若这般想就直说,我们自会寻个客栈住,绝不打扰你们。”
孙兰儿一番话将婆母想要劝说他们回去的话全堵在了喉咙口。
公公出来打圆场道:“三弟妹,你误会了,你嫂嫂没有这个意思。”
婆母也赶紧点头道:“是是是,没有,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母亲而已。”
屁嘞!
她是真都不愿意这俩女人过来住好不好!
就孙依宁看她儿子那样子,她都怕这两人出事好不好!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婆母这才说要带几人去瞧瞧住的院子。
婆母将孙依宁安排在梅园,那院子距离周砚所住院子最远。
对于周三老爷一家人的到来,公婆并没有多少欢喜,甚至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想想也是!
当初急匆匆地离开杭城是为了躲孙依宁,结果,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
周砚又在兴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
这两人要真发生点儿啥,知府大人还不掀了周府的房顶啊!
相比较公婆的担忧,周砚一改平日里蔫儿巴巴的样子,整个人精神得不得了。
晚上两家人一起吃了饭。
婆母特地叮嘱我,让我叫上周砚的几个妾室。
孙依宁瞧见周砚的几房妾室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周砚将我拉到一旁,黑着脸训斥道:“苏云,你故意的是不是?这种场合,你把她们叫来做什么?”
我直接甩开他的手,冷声道:“相公,你误会了,这是母亲的安排!”
“怎么可能!”周砚根本不信,瞪着眼珠子道,“分明就是你故意安排她们过来,目的就是想让我在孙小姐面前难堪。”
我:“……”
“自己的诡计被我拆穿就想嫁祸给母亲,苏云,你怎如此不要脸啊!”
周砚说话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我一时气不过,朝他的脚背狠狠踩下去。
“唔~”男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你爱信不信!”我用鞋头狠狠在他的脚趾上碾了几下,压低声音道:“别忘了,几位姨娘也是你非要纳进来的,当初与她们海誓山盟,现在又来嫌弃人家打扰你撩新欢,呸,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说完,我直接抬脚离开。
“你!”周砚疼得龇牙咧嘴,连追上我的力气都没有。
众人入席时,周砚一屁股坐在了孙依宁身旁。
因着他这一动作,公婆皱了下眉头。
“阿砚,云儿身旁还有空位,你过去那里坐。”婆母冷声提醒道。
“娘,我坐这里也是一样的。”
周砚说话时,故意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声音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婆母脸色一沉。
没等她开口,还未落座的孙云帮着周砚道:“二嫂,既然阿砚都坐下了,你让他换来换去多麻烦啊。”
也不知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她直接走到我身旁,笑着道:“既然云儿这里没人坐,那就我这个婶子来坐吧,正好咱们可以说说话。”
我:“……”
我可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待所有人落座后,下人们开始传菜。
“依宁,你尝尝这个,是我家厨子最拿手的菜。”
“依宁,你渴不渴,我给你倒些茶水吧。”
“依宁,你……”
饭桌上,除了公公和周三老爷的聊天声外,听得最多的就是周砚关心孙依宁的话。
两人的动作格外亲昵,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猫腻。
王姨娘、辛姨娘和周姨娘露出诧异之色,三人纷纷朝我看过来,我只冲着她们浅浅一笑,三人叹了口气。
李姨娘则朝周砚露出鄙视的眸光,这男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孙姨娘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她低垂着眼眸,神色有些落寞,几个月前,周砚在饭桌上夹菜的对象还是她啊!
一顿饭吃得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晚饭结束,大家各回了别院。
才回到如意院,憋了一肚子气的绿柳叉着腰,气呼呼道:“这杭城的男人莫不是死绝了吗?那姓孙的女人怎偏就扒拉着少爷不放啊,竟追人追到府里来了!”
“还是什么知府家的千金小姐,我看她连个下人都不如,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卿卿我我,学的礼义廉耻是被狗吃了吗?”
绿柳骂完,十分不甘地看向我,“小姐,您就这么任由那女人缠着少爷啊?”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站在一旁的赵妈妈轻声训斥道:“绿柳,胡咧咧什么呢?你这话若被有心人听了传出去,不知道还以为是少夫人在背后嚼人舌根呢!”
绿柳本就气得厉害,听赵妈妈这么讲,心里头更是憋得慌。
可到底还是担心连累我,一脸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我看着气鼓鼓的绿柳,朝她安慰道:“好了,别生气了,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
绿柳知晓我心疼她,便也不再生气,福了福身退下去帮我准备洗漱的东西。
我坐在梳妆台前,赵妈妈帮我将头上的钗环卸下。
赵妈妈虽没去前厅,可从绿柳的话里也听出了是怎么回事。
她是看着周砚长大了,那男人什么性子她也是再了解不过的。
喜新厌旧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绿柳在时,赵妈妈并不多言,这会儿瞧着屋内没有其他人,她压低声音道:“少夫人,那孙小姐恐怕是来者不善,老奴还听说,三老爷夫妻俩对少爷和孙小姐的事也是乐见其成的,您……还是多防着些好。”
赵妈妈虽是被婆母派到我身边的,可她将我视作自己人,也是真心待我,处处为我着想的。
听着赵妈妈的话,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饭桌上周砚和孙依宁互动的场景。
本以为离开杭城,孙依宁便会放下周砚,如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周砚好。
还有周家三房那对夫妻,明显就是想要撮合孙依宁和周砚。
若孙依宁和周砚真的成了,依照孙依宁知府千金的身份,她是绝对不会做妾的。
换言之,我得下堂为她腾位置。
一想到这里,我的神色冷了冷,开口道:“赵妈妈,我心里有数的,你放心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按照顾姨给我的地址,出府看望阿兄。
阿兄买的宅子距离周府并不远,宅子隔两条街又是闹市区,倒也算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阿兄原本在睡觉,出来开门时臭着一张脸。
不过,他瞧见是我,不耐烦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惊喜。
“云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笑着道:“昨天我回村看望顾姨,是顾姨告诉我的。”说完,我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重死我了,快帮我提提。”
这宅子并不算大。
推进而入便是个小院子,东西两间厢房,堂屋坐北朝南,厨房在东,茅房在西,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与绿柳进了堂屋,阿兄给我们泡了两杯糖水。
我与他闲聊了几句后,正色道:“阿兄,若我有一天想自立女户的话,你会支持我吗?”
箫景山冷硬的面庞微微沉了下,声音带着几分冷意,问道:“是不是周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出嫁女子想自立女户的前提是,已被夫家休弃亦或者是与夫家和离了。
关于周砚的事,我并未打算瞒着阿兄,直言道:“他跟知府的千金好上了。”
“你说什么!”箫景山的脸色瞬间黑沉如墨。
“阿兄,知府千金若真嫁给周砚,那她绝对不可能为妾的。”我抬眸看向箫景山,声音透着坚定道,“阿兄,我得为自己的将来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