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书抬头望着皇帝。
她点头，“可以。臣女不在乎孩子跟谁姓，但是，臣女的孩子必须臣女自己养，谁也不能插手，即便臣女跟赵桓禹和离了，孩子也得跟我，不能判给他们雍王府。”
皇帝愣了愣。
还没成亲就说起了和离？
他看向赵桓禹，“桓儿，你怎么看？”
赵桓禹也点头答应，“皇伯父，我答应沈姑娘的要求，孩子永远是沈姑娘一个人的，不论是我还是我的父母，都不能跟她抢。”
皇帝揉了揉眉心。
他怎么摊上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侄儿。
没成亲就被人家管得死死的。
这要是日子过得好也就罢了，要是日子过得不好，和离了，那不是白付出一场，什么都得不到？
太子笑着走进来，“父皇，由着他吧，让他做赘婿总比他二十啷当的还不想娶妻的好，他自个儿乐意，旁人管他作甚？”
皇帝上下打量一眼自己这儿子。
说别人二十啷当不娶妻，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呢？
太子摸着鼻子，略显尴尬。
他若无其事地说，“父皇，我们去看那个刚找回来的二姑娘吧，我们不是专程来看人家的吗？老师还等着呢。”
皇帝应了一声。
他示意沈锦书和雍王妃起身。
他看了眼雍王妃，靠近雍王妃，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
“弟妹，朕今儿已经说得够多了，希望你今后别再找桓儿和沈家丫头的不痛快，他们过他们的日子，你过你的日子，你若是嫌日子过得太顺遂非要搅和得桓儿跟他媳妇儿和离，那么，你跟老四也和离了吧，当爹娘的跟当儿子的应该同甘共苦才是。”
“……”
雍王妃蓦地抬头望着皇帝，满眼都是震惊。
皇帝盯着她。
“你记住朕的警告——弟媳妇朕可以有很多个，没了你，朕还可以给老四娶。可朕的侄儿只有一个，你要是让桓儿郁郁寡欢一辈子不快乐，桓儿撒手人寰那一天，也是你绝命之时。”
说完，皇帝又特别温柔和蔼的跟赵桓禹说了两句话，然后与太子和四皇子一块儿离开。
雍王妃怔怔望着皇帝。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笑吟吟的和蔼的皇帝，方才跟她说了多么吓人的一句话。
这就是帝王。
他眼中只有他的四弟，只有他的侄儿，他侄儿昏昏沉沉病了十几天他已经动怒了，谁敢让他倚重的侄儿再出事，就算这个人是他侄儿的亲娘，他也可以一并除掉！
她这个弟媳妇，是个无足轻重随时可以被除掉的外人……
雍王妃忽然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她缓缓看向沈锦书。
她这个母亲可以被除掉，那么，沈锦书这个妻子呢？
如果有一天沈锦书让桓儿不高兴了，沈锦书伤了桓儿的心，皇帝是不是也会除掉沈锦书？
哪怕她们根本没有犯多大的错，哪怕她们根本罪不至死，皇帝为了保护他疼爱的侄儿，她们也一样得死。
雍王妃忽然攥紧心口，踉跄离开。
赵桓禹发现雍王妃的异常，扶着软轿起身，“母妃——”
雍王妃回头看着赵桓禹。
她强打起精神，摇头说，“没事儿，母妃只是今天看到你昏迷，吓到了，这会儿你平安无事，母妃忽然有些后怕，母妃得回去歇着。”
赵桓禹立刻看向沈锦书，“能否让你们家准备一辆马车，我先陪母妃回去——”
他低声说，“我先前没想到皇伯伯会来这儿训斥母妃，所以说要留在沈家，如今母妃受了训斥，我怕她想不开，我先陪她回去，等母妃没事儿了，我再来看那位二姑娘。”
沈锦书点头，“好。”
她走出院子，去找奴仆安排马车。
雍王妃看着沈锦书离开，眼神复杂。
先前她不喜欢沈锦书，如今，她可怜沈锦书。
这个姑娘，必将步她后尘。
赵桓禹被赵武搀扶着走到雍王妃身边，他握紧雍王妃的胳膊，“母妃，对不住……”
雍王妃摇了摇头。
她望着她英俊能干的儿子，红着眼眶说，“不怪你，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桓儿，伴君如伴虎，你皇伯父会一辈子这样喜欢吗？倘若有一天他不喜欢你了，你……又会如何呢？”
赵桓禹皱起眉头。
他想到皇伯父方才临走之前跟母妃说了几句话，他忽然问，“皇伯父走之前跟您说什么了？”
雍王妃摇头。
这种话，她怎么敢说？
桓儿要是知道他的皇伯父疼爱他疼爱到可以除掉一切障碍包括他亲生母亲的地步，他会不会对他皇伯父产生惧怕？
若桓儿今后无法再亲近他皇伯父，皇帝会不会认为是她这个母亲撺掇的？
那她，离死更近了。
她如今只想按照皇帝的吩咐行事，她不想再生任何波折了。
她很惜命。
她不能死得这么冤枉。
不一会儿，沈锦书让人准备好了马车，雍王妃和赵桓禹离开沈家，坐上马车离开。
马车缓缓前行，雍王妃掀开车帘看着站在沈家门口的沈锦书，她问赵桓禹，“所以，你们俩的事，今天算是定下来了，是吗？她会成为你的妻子，你们会一起度过余生，是吗？”
赵桓禹轻轻嗯了一声，“如果沈姑娘不嫌弃我，我想，应该算是定下来了……”
雍王妃垂眸。
不论她喜不喜欢沈锦书，既然这注定是她儿媳妇，她也不想让沈锦书死得太冤枉，让她儿子将来失去妻子。
她闭上眼睛，告诉赵桓禹。
“你娘今日的遭遇，你看在眼里的，你皇伯父疼爱的只有你这个侄儿，我在他眼中是外人，他可以为了维护你而当众训斥我，不在乎我是否颜面扫地。”
“同样的，你今后的妻子在他眼中，也一样是外人。”
“倘若你跟你妻子发生矛盾，她让你痛苦难过，让你有了损伤，你皇伯父必定也会当众训斥她，就如今天训斥我一样。”
“所以桓儿，你要是成亲了，就好好过日子，就算你受了委屈，你也得憋着，不能让你皇伯父知道，否则，你的妻子就会很麻烦……”
“你要记住，你视如珍宝的人，你皇伯父也会爱屋及乌，倘若你不喜欢那个人了，你皇伯父也会一瞬间撤回他所有的宠爱，变得比谁都绝情。”
赵桓禹侧眸看着雍王妃。
他想，他已经知道皇伯父临走之前跟母妃说了什么了。
他握紧母妃的手指。
有这样疼他的皇伯父，是他的荣幸，可是……
这样的圣宠，也会让他很难做。
他回头看着远处的沈锦书。
唉，今后就算锦书把他关起门来打一顿，他也得遮掩好自己的伤含笑出门，不能让人察觉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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