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千万句要劝她留在京中的话语在触及在她满眼的泪水时全都消散了。
谢令姿远远看着二人。
“阿凌,将军府弃你,我绝不弃你。”
谢凌抬头,远远地看向谢令姿。
“妹妹。”
谢凌朝着谢令姿招了招手。
谢令姿快步上前,便听得谢凌朝她开口。
“令姿,请你做见证。”
“溪妤不弃我,我欲娶她为妻。”
“谢氏家主,已收我为子。”
谢令姿眼睛一亮,“阿兄,你想清楚了?”
谢凌笑了一声,“算是吧。”
这是他跟谢俞之间的约定。
他如今身上已无桎梏,也不必担心溪妤受欺负。
“只是时间紧迫,恐要委屈我的溪妤。”
谢凌的目光落在李溪妤脸上,“不知如此,溪妤可愿嫁我?”
李溪妤的眼泪早就滑出了眼眶。
“我愿意。”
在她千百个辗转难眠的日夜里,在那些灯火阑珊的梦境里,她早就嫁给她的小将军许多回了。
只是这一回,不是梦。
李溪妤的目光在谢凌的脸上流连描摹。
“只要能嫁给你,我愿意。”
谢凌的聘礼准备得虽然仓促,却也算齐全,其中不免谢俞与云溪的一份心意。
云溪笑着对着谢俞开口,“阿俞,当真是突然极了,我也没想到这刚当上母亲就要操持孩子的婚事,当真是比射箭还快!”
谢俞摸了摸妻子乌黑的发顶,“你呀,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云溪笑了笑,转头就吩咐身边丫鬟,“对了,把那对琉璃盏也放进聘礼里。”
谢俞笑了笑,“云溪,你不如多给他夫妻二人折些银子带走,此去北上,怕是并不容易。”
云溪想到这个就发愁,“你说那个谢吴征跟周嫦今,是怎么会把谢凌这样的孩子逼出府来的?虽然他不是二人的亲生孩子,可也养了二十三年啊!”
“况且谢凌这孩子就算知道了身世,只要将军府待他好,他定不会起了去寻亲生父母,抛将军府于不顾的想法。”
谢俞轻嗤一声,“他二人见识短浅。”
据谢俞所知,近些年谢家的仗,多是谢凌领军去攻打下来的。
谢吴征美名其曰历练少将军,便美美隐身瓜分功名。
谢吴征不上战场已经不知多久了,每次只推脱身上有伤。
反正有谢凌在呢。
谢吴征是不担心的。
如今谢棋顶了谢凌的位置,谢吴征日后,可就再也推脱不得了。
毕竟谢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谢吴征还能强迫他上战场不成?
只是不知道谢吴征的武艺生疏了没有?
谢凌的婚期,定在了谢静宜死的第二日。
谢凌只有听到谢静宜死了的消息,方能安心成婚。
他早就与溪妤说好,等成了亲,就一路北上。
时间很快就到了谢静宜应该赴死的那日。
谢静宜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听着狱卒有些兴奋地小声议论,说是外面下雪了。
谢静宜心想,下雪了也好,大雪总能掩埋一些痕迹。
送酒的太监缓缓走来。
“谢小姐,请吧。”
太监递给她酒的时候,还塞给了她一颗药丸。
谢静宜惊讶了一下,抬起酒杯时闻了闻那颗丸药,发觉这颗药的味道很熟悉,正是宁王每月都会给她的那一种。
谢静宜隐隐猜到宁王这是把这个月的解药也给了她。
可是陵阳道人早就给了她解药,她吃不吃宁王这颗暂时的解药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为避免宁王起疑,谢静宜仍旧决定吃了解药。
谢静宜一口吃了解药,又将早就在手中的假死药一口吞了。
至于鸩酒,尽数洒在了袖子上。
谢令姿很快就从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很快连站也站不稳,跌倒在了地上,渐渐没了气息。
送酒的太监慢慢上前探了探谢静宜的鼻子下面,而后开口,“已经咽气了,拖去乱葬岗喂野狗吧。”
狱卒指了指谢静宜的肚子。
“公公,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要剖出来?”
送酒的太监有些不屑地嗤了一声,“一个野种也值得我们动手?谢静宜已经死了,它也活不成了,倒是你,你这样想要那个孩子,难道……她怀的是你的种?”
那狱卒脸色煞白,连忙摆手,“可不敢!可不敢!”
“都听大人您的吩咐。”
那狱卒想着,谢静宜的孩子反正也活不成,不剖就不剖吧。
谢令姿被盖上了草席,被人一卷就丢在了乱葬岗上。
宫里的人前脚刚走,就有人从各个坟包后面跳出来,将谢静宜妥帖地抬起来,放置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马车虽然外面朴素,内里却铺着几层狐皮,柔软的不像话,又烧着暖暖的炭盆,整个马车宛如春日。
谢静宜被人妥善安置在此,慢悠悠地往城门口晃去。
而谢静宜身死的消息也传到了各个人耳朵里。
谢令姿终于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横亘在她心头最大的麻烦终于解决了,她睡觉都能睡得安稳些了。
夜幕降临,一队小小的强队擦着城门关闭的时间出了城门。
正是那木布与他的属下们。
那木布出了城门,那一辆小小的、不起眼的马车就跟了上来,在夜色中完美的融入到了商队里。
此行的方向,正是蒙部。
谢静宜再醒过来时,已然是第二日了。
马车里温暖又柔软,谢静宜挣扎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了水,才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世上居然真的有假死药这种东西!
她还真活过来了。
谢静宜伸手掀开车帘,被刺骨的寒风激得打了个冷颤。
不过一夜之间,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积雪,怪不得她在车里听得外面的脚步声总是“吱呀吱呀”的响。
见谢静宜的马车有了动静,那木布的手下赶紧去通知他。
那木布听了,点了点头。
“醒了?本王子倒也很好奇,能叫宁王大费周章救下来的,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
“先修整一下,本王子去瞧瞧她。”
商队原地停住了。
那木布裹得厚厚的,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谢静宜的马车边。
“夫人,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