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姻脑子快速转动起来,随口说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身份,“小人是那个少年的姐姐。”
如今兰姻在人界的化身保留了在天界时的样貌,与人界十八岁左右的凡人女子无异。
“姐姐”这个身份既不会引起他人怀疑,也能更好地拉近她和长留神君的关系。
想到这里,兰姻便开始卖惨,泣不成声地胡编乱造道:“六年前,小人与家弟在战火中失散,他们都说他已经战死了,可是小人偏偏不信,小人在乱葬岗里刨了七天七夜,还是没能找到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国都的斗兽场里受苦……”
兰姻的眼睛里好像装了两口泉眼,泉眼打开,二话不说,清泪直流。
谢昭见状,下意识感到头疼,慌忙打断道:“你当真愿意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
泉眼一关,兰姻擦干眼泪,狗腿笑道:“除了死,小人做什么都可以。”
谢昭的指尖在案上轻敲,沉默了半晌,他朝着侍从吩咐道:“把那奴隶带上来。”
侍从得令后匆匆跑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将人从斗兽场内押送了过来。
“走快点!”
“唔……”痛苦的闷哼声响起,侍从用鞭子狠狠抽打着少年的脊背。
少年被铁链禁锢的双脚艰难地挪动着,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随着再一次的鞭打,原本就受了重伤的身子终是撑不住,双腿一软,栽倒在了兰姻的跟前。
兰姻看着脚下这个血肉模糊、狼狈不堪的小奴隶,完全不敢把他和昔日在通界桥上一眼万年的长留神君放在一起作对比。
她心情复杂地弯下腰,企图将他扶起来。
然而在她蹲下去的瞬间,两名侍从却突然用刀架住了她的脖子。
兰姻脸色煞白,警惕地瞥向谢昭,涩声问道:“谢大人又想做什么?
谢昭举着酒盏,酒光映照在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
他缓缓走近兰姻和少年,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能证明他们关系的蛛丝马迹。
“细看之下,你们竟然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谢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疑惑。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兰姻的脸上,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兰姻心中一凛。
正所谓说了一个谎,就必须用另一个谎来圆第一个谎。
为了打消谢昭的怀疑,兰姻只好再次哄骗道:“小人与他同母异父,小人长得像家父,他长得像家母……”
长留神君长得漂亮,说他长得更像母亲,应当不为过分。
谢昭轻笑一声,显然看破了她的谎言,“你们的母亲,一女侍二夫,真是惊世骇俗。”
兰姻干咳一声掩饰尴尬,编了第三个谎言:”母亲先是生了小人,然后改嫁生了家弟。“
话罢,她又补充道:“若他与小人非亲非故,小人为何要救他?”
谢昭听完兰姻的话,突然伸手抓住了少年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少年吃痛地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和狠厉,但他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忍受着谢昭的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谢昭低声问了一句。
少年紧咬着唇瓣,不说话。
兰姻为了不让谢昭看出破绽,抢话道:“他叫长留,兰长留,小人叫兰姻。”
谢昭语气低沉,“我问你话了吗?”
兰姻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却坚定地说道:“家弟受了重伤,怕是开不了口,谢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都由小人来代为回答吧。”
此话一出,少年乌黑的眸子顿时一暗,他看向兰姻,带着些许辩不分明的情绪。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胞姐,是眼前这个女子认错了人。
可是他没有否认,因为他存了私心——从这个女子丢下匕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一定会设法带他离开这里。
谢昭的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狡黠,朝着兰姻说道:“你可知这斗兽场内的奴隶都签了卖身契,你想要我放了他,就必须拿出等价的赎金来换他。”
“赎金要多少?”
“在这个世道上,奴隶的命原本就不值钱,不过他刚才勒死了我的兽宠,赎金就要涨到——二百五十两。”
兰姻掐指一算,“您倒是真会坐地起价。”
寻找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二百五十两,谢昭是算准了兰姻拿不出这么多银两,才敢漫天要价。
真是奸商。
“你若拿不出赎金,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兰姻早就猜到谢昭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是别有所图。
“用你自己来换。”谢昭眉眼带笑,偏偏笑意未达眼底。
兰姻檀口微张,眯起一双桃花眼,调侃道:“搞了半天,原来大人是看上了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