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靖的话,感受着这位老帅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淡淡的,却直冲天际的不屈战意。
薛万钧和薛万彻两人,也是目光严厉,当即抱拳,领命而去。
……
就在两天之后,正如老帅所预料的一样。
周围的这十几万吐谷浑大军终究是按捺不住,对被围困的唐军发起了猛攻。
随着吐谷浑特有的耗牛角的号角声。
吐谷浑的骑兵开始朝着唐军的营地奔袭,骑射。
而唐军兵士,也是弯弓拉箭,予以还击。
但这草原何等的广袤。
吐谷浑的骑兵一直处于移动之中,目标太小,难以锁定。
反观唐军的步卒,活动空间有限,处于绝对的被动之中。
在这几轮的箭雨之中,损伤颇大,好多人,都身上中箭,倒在了地上。
随即,吐谷浑的骑兵就已经喊杀着来到了近前。
在开头的先锋骑兵掉进陷马坑,撞烂了栅栏、拒马等防御设施后。
后续的吐谷浑大军喋喋叫喊着,就冲入唐军的大营之中。
而此时此刻,随着阵阵、有序的鼓声,唐军将士们踏着整齐的鼓点,举起手中的长枪。
朝着对面的吐谷浑大军对撞而去。
以步卒阵营对撞冲锋的骑兵,本就是处于劣势。
更何况,这里的兵士已经是连续多天食不果腹。
力气又哪里够?
这一波冲锋,就有好多人被撞飞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或是掉落在了密集的马蹄之下。
有的是当场死去。
也有的人浑身血迹,身受重伤。
场面颇为的惨烈。
可纵使是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唐军将士哀嚎一声。
更没有任何一个大唐的军人后退一步。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眼神之中。
是必死的决心,是不屈的意志,是整个大唐的民族气节!
在大唐的军帐中心区域。
这里聚集着当前军中保留下的最后一支骑兵。
而这支骑兵的领军将领,正是跟随了柴绍和薛万钧多年的副将,王琮。
此时此刻,眼看着敌人的骑兵在自己的大营中冲锋,肆虐。
残杀着自己的同袍,手足兄弟。
骑在马背上的王琮等将士的眼中,都是露出了一丝极度的仇恨和狰狞。
终于,就当吐谷浑大军的冲锋临近尾声之际。
他们得到了薛万钧的号令。
此时此刻,王琮对着薛万钧一拱手。
“薛将军,王琮追随柴大将军去了。”
“此生就此一别,将军保重!”
而此时此刻看着这位与自己出生入死了多年的副将,兄弟。
薛万钧也是双眼通红,对着王琮和众多将士们一拱手。
“诸位先行一步,若来世有缘,定将再会!”
在这之后,王琮将手中长枪猛然朝着对面的敌军一指。
“儿郎们,随我冲杀前去。”
“为我同袍手足们报仇雪恨。”
“我大唐铁骑,唯有冲锋死战,绝无后退之时!”
“杀!”
说完,王琮身先士卒,第一个就对着前方的敌军。
毅然决然的发起了冲锋。
而在他之后,这三千最后的大唐骑兵,也是呐喊一声。
朝着对面发起了自己生命中这最后一次的冲锋。
在这短短的数百米距离之内,他们的眼前,脑海中,渐渐变成了空白。
他们能感受到的,唯有吹过耳畔的风,越来越猛,愈来愈疾。
可能也是这种绝境中爆发出来的潜力,让他们的冲锋的速度也达到了生命中的最巅峰。
终于,这一支将冲锋速度拉满了的三千人规模的唐军。
重重的与还在那里得意洋洋,占据了优势的吐谷浑敌军撞击在了一处。
宁远将军王琮,身先士卒,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直接将自己的连人带马化成了一颗流星。
燃烧着火焰就重重的砸入到吐谷浑的军阵之中。
几乎是一瞬间,数根长矛就刺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四处迸溅。
但就是如此,他仍是瞪着双眼,玩命的向前冲锋。
手中的长枪飞舞,仿佛是想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所有的力气多斩杀哪怕是一个敌人。
在他之后,又是一个又一个的唐军骑兵,如同流星一般义无反顾的砸入到了吐谷浑骑兵军阵之中。
以血肉之躯,为后面的弟兄们,生生的凿出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随着主将王琮和第一批将士们的凿阵,后面的将士也随之撕心裂肺的怒吼而至。
“王将军!”
“草你娘的吐谷浑,受死吧!”
“我大唐铁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杀!”
随着这一声声的怒吼,后面的大唐骑兵如同一道道利箭,就射入到吐谷浑的阵营之中。
他们如铁钳一般抱着的长枪,也带着无比的声势,刺入到敌军的身体之中。
在这过程中,他们的眼神中唯有仇恨,愤怒与必死之意。
不闪,不躲,任凭敌人的长矛、箭矢入体。
他们也不管不顾。
他们要的,就是凿阵,冲锋,将这群狗日的敌军斩杀干净!
甚至是直到自己冲锋的惯性泄尽,自己的生命也即将走到最后之时。
他们都要拼尽最后的力气,抓着敌人的长矛,拉着他一同坠马。
以给后面的弟兄们争取一份时机。
就这样,这区区三千大唐铁骑,直接就打懵了吐谷浑一整片的大军。
最后,还是他们军中大将带着精锐赶至,才稳住了阵脚。
另一边,在这战场之上。
随着吐谷浑骑兵冲锋的结束,双方兵士也陷入到了极其惨烈的白刃战之中。
无数的手持着长枪,腰刀,同吐谷浑敌军厮杀在一处。
“骑兵兄弟们好样的!”
“没有坠我大唐铁骑的威名!”
“王琮将军,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在这战场之上,一名唐军将士手持陌刀,连续砍翻了对面的三名骑兵。
但最终,还是从背后,被敌人的长矛贯体而入。
而这时,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不舍的,不甘的直接用手中陌刀支撑住了身体不倒。
“我程凯,幽州龙山人士。”
“当年随大军来到中原就再未回过家。”
“若是我幽州铁骑在此,数万陌刀一同冲锋,哪还有尔等苟活之机?”
“这陌刀,可惜了呀……”
另一边,一名腿部中箭,但仍是拼死绞杀了一名敌人的大唐将士。
在他眼前即将模糊,生命即将结束之际。
不由得浮现起家里面几岁儿子的情景。
同时,一滴浊泪滚落,他是真的舍不得……
在这场大战之中,已经是满地尸骨,血流成河。
有着太多的大唐将士倒下。
可纵使是如此,也绝无任何一个人后退。
大唐军魂,为不屈、死战尔。
在这战场之中,薛万钧和薛万彻两人,也已经是遍体鳞伤。
浑身是血的他们,带着身旁越来越少的将士,同敌人展开一轮又一轮的厮杀。
“万彻,为兄怕是要先走一步,追随柴大将军去了。”
“最后一次,杀一个是一个了!”
此时此刻,腹部被刺了一矛的薛万钧已经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
而薛万彻,则是悲呼一声。
“大哥!”
“我薛万彻英雄一世,可今天这一仗打的憋屈啊!”
“高甑生,你他娘的不得好死!”
另一边,在中军帅帐。
眼看着这残阳如血,全军将士即将战死此地的场景。
走路都已经虚浮无力的李靖深叹一声,仰天长望。
脑海中,想的唯有李秋当年赠送给自己的那首词。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李秋,可心,为师去矣。”
“看来这兵法之道,最难料的不是敌人,而是这背后的自己人啊!”
可是!
就在这所有,都放弃了心中希望,即将悲壮赴死之时。
一阵有序,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钢铁洪流一般,无比突兀的就出现在了这高原战场的东方。
众人的视野之中。
一见到此,薛万钧、薛万彻,李靖,以及此时所有的唐军将士,都觉得眼前竟是如此的虚幻。
这……
这章长了点,慢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