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上来的,不光是鸡皮疙瘩,还有一阵阵记忆。
我依稀记得,这位置,应该是在天枢阁的山门后。
老君山很大,随着峰峦迭起,共有十六大道观,小观若干。
张炯瞧不起天枢阁,事实上,天枢阁的确在整个老君山中,名不见经传。
只不过,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阴阳术和道术同修,看上去不那么纯粹,可一旦两种传承都走到百尺竿头,那兼修者,对于同等级别道士来说,必然更强!
只是有一点,好像除了我和师姐,其余人都不算同修。
五个师兄,都各自学一门。
闭目,让思绪变得平稳,镇定。
再睁开眼,当年一段记忆萦绕在脑海中。
我应该是在山门后练过基本功了,正要回去见师姐,只不过,师姐并不在。
在当年来说,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它让我入梦,还梦到这一段,有什么意义?
耳边忽然听到了清冽流淌的水声,隐约,还有女子哼着曲调的声音。
很好听,宛若黄鹂鸟一般清脆,仔细听下去,更如同天籁一般悦耳。
师姐?
下意识的,我朝着台阶上方慢慢走去。
其实在当年的记忆中,我是直接回了山门。
这魇梦……太古怪了。
我很想抗拒这种引导,可好像,梦完全没有引导,所有的行为都是我自发的。
不,更有一种感觉,就是……好像今天,才续上我的记忆。
此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如同南柯一梦,其实并没有发生过?
内心是彷徨的。
我顺着台阶走了约莫五六十米,便有一段在峭壁悬崖上的小栈道。
我所处的位置是在下风口,那曲调声,就来自于小栈道一侧。
说实话,我有些惊讶,在天枢阁多年,后边儿的峰顶来了无数次,从未瞧见有这条路。
顺着栈道走了过去,入目所视,是一个小小的崖台。
对,就是悬崖峭壁上,有一片区域延展出来。
崖台往里,似有一个凹陷进去的洞窟。
阳光映射进去,洞窟中萦绕满了水蒸气,似有人影,若隐若现。
“谁!?”
稍带警惕的话音入耳。
“嗯?千叩?”
那警惕,变成松了口气,居然是师姐的声音。
我顿足,双手抱拳,微微拱起身体。
“师姐。”
“练完功不回山门,怎么到此地来了?嗯,你进来说话吧。”师姐的话音略慵懒。
心,忽地升起一股悸动感。
本能告诉我,我得出去了,这山洞不能进!
可另一种莫名的驱使,让我鬼使神差的走过小栈道,上了崖台,进了山洞内。
水蒸气更朦胧了,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还有斑驳的七彩色,分明是彩虹。
我瞧见了一个小小的凹池,蒸汽便是从那池子上冒出,池内一曼妙女子,香肩半露。
师姐不施粉黛,模样依旧是惊为天人。
我喉咙滚动一下,呼吸都变得格外粗重。
哗啦的轻响声,是师姐要从水中站出来!
旖旎感浓烈到了极点,我却大惊失色,猛地转过身,想要往山洞外走。
一双手,忽地捂住了我双眼,微热的气息,不停的吹打在我耳后,脖颈间……
“千叩……”
话音温柔似水,极其酥麻,让人的骨头都要软化了。
我只觉得眼眶发烫,呼吸粗重,一股股血流往头上钻。
“滚!”
我厉声骂道!
“千叩,你为何同师姐……”女子的话音,带着一丝责怪。
“你,不是我师姐!”
我猛地一转身。
身后的人,的确是师姐!
模样是!
声音是!
可她绝对不是!
师姐的美,足以颠倒众生,她看起来虽美,虽和师姐一样,可骨子里,却是不一样的。
再度一股冷意袭来,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
我还是在那坟墓中,只不过,我并非站在棺盖前边儿了,而是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身边有种阴冷万分的感觉,分明还躺着一个人。
胳膊是相触碰的,就像是一块坚冰。
第六感让我扭过头去,入目所视,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她双眼是睁开的,空寂的看着我。
从她的眼睛里,好似还瞧见一副画面,似是一个狭小的山洞。
我猛地一激灵,寒意陡然升起,就想要坐起身来。
沉闷的吱呀声,上方一黑,烛光消失不见。
而我没能直立起身体,是被棺盖挡住了!
我心头骇然,只觉得鸡皮疙瘩不停的冒着。
先前,我要是被那股旖旎的邪念支配,做出点儿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看似是梦,是对师姐不恭敬。
事实上我却在棺材中,是和魇尸媾和?
后怕如同潮水一般朝着我涌来。
黑暗中,一双手擒住了我的手!
我正要念咒!
忽地,一股剧痛从指头上袭来!
十指连心,那股痛感,就钻心!
沉闷的轰隆声入耳,竟是棺盖开了,烛光再一次弥漫棺内。
魇尸静静的躺在棺底,一动不动……
我十指没有丝毫的伤痕。
就好像,先前的一切同样是个幻觉,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我纵身一跃出了棺材,呼吸分外粗重,心里却阴晴不定。
来这里,我是还想再借用魇鬼一缕魂,可她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按照我和苗三阳最先前的看法,是她们要借用我离开坤山。
更刚才的魇梦……
冷不丁的,我打了个寒噤。
忽地才发现,左手的无名指上,又多了一圈血色的痕迹。
是和先前一模一样的一枚指环,只不过,感觉却不同了,我又说不上来那股不同……
沉闷的声响,棺盖居然在无形中慢慢被推上,合拢。
呼哧一声轻响,是墓墙上那枚红烛,熄灭了。
光源顿时消失不见。
我眼皮狂跳,后退两步,出了这坟墓。
下一瞬,木门砰的一声闭合。
我视线没有移动,却瞧见木门凭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墓碑。
只是,墓碑上无字。
那几个睡着的鬼,还是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呼吸愈发粗重,低头,再看了一眼无名指……
过程,虽说不好启齿,她目的没达到,但我的目的,是达到了?
她依旧想离开,放了一缕魂给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身上有些沉重,好像背着一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