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扶星的话一句一句扎进楚扶欢心里,关于大哥的种种,一遍遍在脑子里翻腾,她忍了几次眼泪还是没忍住,悄悄掉了下来。
楚扶星抬手去给她擦,说:“没事,大哥跟我说过,他从上了战场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中晋大地。他说自己做好了随时在战场上丧命的准备,等到了那一天时,让我们不要哭,让我们因为他而骄傲。”
楚扶欢用力点头,“好,我们都为大哥而骄傲。以后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姐姐会照顾好你,不会让我们星儿受苦。等以后星儿长大了,要娶媳妇了,姐姐再给星儿买座大宅子。”
“星儿放心,姐姐有钱,咱们可以生活得很好。”
楚扶星却用力摇头,“我不要大宅子,我也不要娶媳妇,我就跟姐姐在一起。姐姐去哪我就去哪,以后我来保护姐姐。”
楚扶欢失笑,“傻孩子,哪有长大了不娶媳妇的。”
“我就不娶,我就要一直一直跟姐姐在一起。”
当天夜里,楚扶星发烧了。
说胡话,喊大哥,骂季寒。
白苏一边把温湿的帕子盖到他头上,一边哭着说:“小少爷嘴上逞强,说会坚强会照顾好自己和姐姐。但到底就是个小孩子,这两年屡遭变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姑娘,奴婢去请个大夫吧!”
楚扶欢摇了摇头,坐到了床榻边上,伸手握住楚扶星的腕脉。
“急火攻心,问题不大,我写个方子,你叫人去抓药吧!”
她起身,到桌前拿起笔墨写了个方子,然后指着其中一处提醒白苏:“这味药虽常见,但我下的药量或许不是其他大夫常用的,一定提醒药童按方子上的分量抓,别少了。”
白苏点点头,感叹道:“姑娘这手艺都荒废三年了,我差点忘了姑娘是懂医的。这三年为了季家可真不值。”
楚扶欢也觉得不值,三年了,就好像一场梦。
梦醒过后,一切又回到最初。
可惜,最初陪着她的那些人,却已经都不在了。
冬霜出去抓药,很快就回来了。
“明月巷外面就有一家医馆,倒是方便。虽然这会儿是夜里,但是一说多给银子,小药童开门倒也痛快。”
她将药包打开,“姑娘提醒的那味药,我盯着药童抓的,没有错。就是药童一边抓药一边念叨,说没有见过这个分量,不清楚写方子的人懂不懂医,可别把人给吃坏了。还说万一真吃坏了,可不能讹他们医馆啊!”
冬霜也有些犹豫,“姑娘,这方子行吗?”
白苏告诉她:“放心,咱家姑娘的医术,怕是整个九安城里的大夫都没有能比得上她的。”
“有些事情这些年姑娘没有做,但不代表姑娘不会做。那季府只会让明珠蒙尘,把姑娘生生给耽误了。”
冬霜由衷感叹:“姑娘可真厉害,当初嫁给季将军,真是白瞎了。”
丫鬟去熬药,楚扶星喝了药发了汗,沉沉睡下了。
楚扶欢在一口箱子里找到根软鞭,那是上好的天蚕丝混以金丝银线精心编织而成。
流光溢彩,仿佛夜空中最绚烂的星河落入凡尘一般。
鞭身细长,轻若无物,却又无比坚韧。
鞭柄部分雕刻着日月星辰,握住它,宛若握住整个宇宙。
几颗蓝色宝石点缀在星空四周,华丽又精致。
白苏一看到这鞭子,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
“是繁星绮梦,姑娘三年没有动过它了。”
楚扶欢也是感慨,“三年了,最近总说这三年,好像这三年比过去十几年提到的都要多。”
“可是细想想,这三年又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没有留下任何回忆,也没有留下任何值得纪念的人和事。我嫁了一次人,又好像从来都没有嫁过人。从前是我自己,现在依然是我自己。不过添了些不太好的名声,再走到街上,会被更多人指指点点。”
“但是我不在乎。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别人。”
“我如此,你们亦如此,知道了吗?”
白苏用力点头,边上站着的四季丫鬟也跟着点头。
只是她们不明白,为何姑娘突然拿出一根鞭子?
这鞭子看起来华丽漂亮,但她们总觉得鞭子要是抽到人身上,能要去人半条命。
这可不是装饰,而是兵器。
“姑娘为何拿出一样兵器呢?”春雨不解,“鞭尾带着倒刺,是伤人的利器。”
白苏赞许地点点头,“你看得没错,确实是一件伤人的利器。所以我总说季府这三年,委实是把我们姑娘给耽误了。实际上我家姑娘三岁识字四岁习武,文武双全,岂是季寒那种半吊子能比得了的?或许那季将军领兵打仗是把好手,可要真论单打独斗,十个他都不是咱们姑娘的对手!”
白苏一提到这个,满满的全是自豪。
“季家捡到了宝贝却不知道珍惜,如此践踏咱们姑娘的尊严,将来一定会遭报应的!”
月白风清。
只见楚扶欢足尖轻点,整个人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就跃至半空之中。
繁星绮梦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柔软如绸,缠绕指间;时而刚猛如铁,划破夜空,留下一道道金银交叠的轨迹。
楚扶欢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每一个挥鞭、收鞭的动作都精准无误。
软鞭就像一条灵动的长蛇,在空中蜿蜒盘旋,速度快得几乎不见其形。
四周树木在内力的震动下颤抖起来,树叶纷飞,乱人眼帘。
如此,持续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最终,楚扶欢一个完美的旋转,软鞭如灵蛇归洞,悄无声息地收回了她的手中。
她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四季丫鬟惊呆了,白苏却松了口气,下意识地道:“还好,小姐的武功没有生疏。”
楚扶欢却摇了摇头,“三年不练,肯定是不如从前了。这三年我也没有再见到过师父,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为什么三年了都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