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让我问问你们爱吃什么。”白苏跟风悟说,“咱们府里人不多,大厨房做饭会尽量照顾每个人的口味,让大家都能吃得开心。你跟月换喜欢吃什么?跟我说说。”
就是这么一瞬间,白苏的话似乎击中了风悟心里一处最柔软、从来不曾触及过的地方。
他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所谓食物,对他们来说只要是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哪怕只是白饭或是窝头,他们也可以吃得心满意足。
暗卫训练的其中一个环节就是要降低欲望的,无论是情欲物欲还是口腹之欲,都要尽可能的降到最低,直至一点都没有。
这样才可以随时随地做好迎接最恶劣环境的准备,也可以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满足存活条件,并且最大限度延长存活时间。
所以喜欢吃什么这件事情,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他甚至都不知道人还可以按着自己的喜好去吃东西。
风悟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我们……不挑食。”
白苏闻言也不强求,只说:“那以后我们吃什么你们就跟着吃什么。现在不是在训练营了,对待自己也不需要过于苛刻,咱们府上不苛待下人的。一会儿管家会过来叫你们,带你们去看住处,你们跟着过去认个门,然后再回来。以后有什么短了缺了的都可以去跟管家说,也可以跟我说。管家姓徐,我们叫他徐叔,人很好的。
风悟感激地点头,不停地说:“多谢白苏姑娘。”
白苏推门进屋,冲着身后摆了摆手,“不客气,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楚扶欢这会儿正在屋里拆头发,能拆下来的首饰不多,除了一枚白玉发簪,就是一只白色点缀着青翠的珠花。
那珠花是小时候国公夫人送的,姑娘很喜欢,这些年一直戴着。
在季府的时候季茹提了好几次,想让姑娘把这只珠花送给她,姑娘都没搭话茬儿。
季茹为此找了姑娘好几个月的麻烦,要不是姑娘又送了其它的东西过去,这事儿怕是一定会闹到老夫人跟前。到最后就是老夫人帮着季茹一起要,不给也得给了。
“这回咱们也能踏实的睡个好觉了。”白苏走过来,接了刚拆下的珠花,开始一下一下给楚扶欢顺着头发。“有五殿下送来的暗卫在府里,总归是心里有了底,有事情也不需要姑娘亲自戒备。从今晚开始,姑娘就好好睡觉,什么都别想,把身体养好再说。”
楚扶欢“嗯”了一声,思量了半晌道:“库房里我记得还有几匹贡纱,明早你找一下,挑出两匹带上,再备些别的礼物,我要去一趟姨母家。”
白苏一愣,“宁府吗?”随即明白过来,“姑娘是想问问元家姑娘跟表少爷的事?行,那明早我去翻翻库房,正好快入夏了,找些贡纱送给姨夫人做夏装很合适。”
次日一早,楚扶欢带着白苏和备好的礼物,出发去了宁府。
赶车的还是府里的小厮,只是小厮身边多了一个风悟,暗处还隐着一个月换。
暗卫的轻功是极好的,月换能做到如影随形却不被任何人发现,但唯独她,能从身边微微风声中,辨出月换的行动轨迹。
没办法,师父当年训她训得太狠了,不但训得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就连她的五感都比平常人强出许多。
听声辨位这种能力,怕是江湖之中也无几人能出其左右。
这也是当初在山涧里她能以一人之力破敌数百的原因之一。
毕竟危险在还没有靠近时就被她听见了。
宁府在城西一处较为偏僻的巷子里,六品主事的官邸,修建得没有国公府那样气派,也不像将军府那样硬气有棱有角。
宁家的书卷气是很重的,整个官邸的风格也是那种山青水秀避市又庄重的感觉。
楚扶欢来串门,早早就先派春雨来送了拜帖。
这会儿宁夫人亲自出来迎接,一起出来的还有表哥宁子安。
见她下了马车,宁夫人立即上前挽了她的手臂,解释道:“你姨父上朝还没回来,他要是知道你能来一定非常高兴。刚刚下人已经去老夫人那边通传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老太太昨儿还念叨你,说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头开宅立府过得好不好。”
从小到大,宁夫人每每见到她总是很热情。她一度以为没了国公府做依靠,姨母的热情会衰减很多,但如今看来并没有。
只是宁家这种从上到下的热情偶尔会让她有些招架不住,比如说在见到宁老夫人之后,宁老夫人一定要留她用午膳,还让下人去备席面,要摆二十道菜,以示对她的欢迎。
楚扶欢赶紧推拒,只说自己真的还有事要做,已经跟人约好了,实在不便久留。
老夫人闻言一再确认是不是事实,知道是事实后这才遗憾作罢。
她带了许多东西到宁家,除了给宁夫人和宁大人的,给老夫人的也不少。
老夫人看着她拿的这些东西就感慨:“以前你母亲在世时也长来。按说她是国公夫人,屈尊到我们这六品官邸,已经使我们蓬荜生辉。可是她每每来时还会带上很多礼物,多半都是送给我的,说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在我面前都是小辈。”
“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为了你姨母在婆家能过得好,不受气。我同她讲过多次,让她不必想太多,我不是那种苛待儿媳的婆婆,在我这里也没有那些个规矩。我只要家里孩子经常能围在身边让我瞅瞅,热闹热闹,我就知足。”
“但你母亲还是来,一来二去的,咱们两家就走得越来越近了,我也越来越盼着她过来。”
老太太说到这里就开始抹眼泪,“可惜这世道,好人不长命。他们夫妇也实在是情深意重,连死了这种事都往一起赶。你母亲啊!她就是不放心你父亲,紧赶慢赶追着就去了。剩下你们几个小的,我们也就能顾一顾扶星,你跟你大哥……唉,不提也罢。”
楚扶欢心中酸楚,想说点什么,话一到嗓子眼就堵在那里说不出来,难过极了。
宁老夫人就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跟她说:“你不要听你姨母瞎张罗,什么亲上加亲不加亲的,你不管是不是我的孙媳妇,我都把你当亲孙女看待。我们宁家虽说门第不高,但我们明辨是非,最是拎得清的人家。扶欢丫头,你没事就常来走动,我人老了,愿意看你们这些年轻的小辈在眼前晃,你常来,我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