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呵呵。”
连声冷笑,第一声笑的是琼华宫中两位,第二声笑的,却是旁人不敢取笑之人。女子嘴角的讽意,更深几分,眼底满是不屑。
“身为一国之君,却在边境战时沉迷女色,流连后宫。”
“天灾当头,还要征收粮税,逼得百姓民不聊生。”
“这样的人,怎堪为帝?”
“合该为哀家的南儿让位!”
嬷嬷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榻上之人说得,她们这些为奴为婢之人,却听不得。稍有不慎,可就是砍头的大罪。
瞧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榻上的女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你呀,就是胆子太小。不过也就是你这副谨慎性子,哀家才放心将这许多事交给你去办。”
“这些年多亏娘娘庇护,老奴才能过得这般安稳,能得娘娘重用,是老奴的荣幸。”
“好了,哀家都晓得。且再忍上一阵,等南儿坐上这个位置,一切就都好了。”
倚在贵妃榻上的雍容女子,正是当今太后。
提及孝明帝,她的眼中只有不屑与嘲讽,提起那位“南儿”,眼底却是满满的慈爱。
只见她从榻上起身,走至窗边,抬头远远眺望北方,喃喃低语。
“南儿已经开始行动,哀家要为他,将这条路铺得更加平坦。”
眺望良久,她收回目光,转身吩咐道:“让平州那边的人手做好准备。也该让百姓们知晓,如今龙椅上这位,究竟是怎样不顾他们死活的昏君!”
“另外,琼华宫那边也盯紧了些,若是再有诸如火器一类的物件,不管那边成功与否,都先将配方抄录出来。至于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不用再报与哀家知晓。”
…
与之相隔不远的琼华宫中。
方才被太后与嬷嬷提及的两人,此刻正一坐一跪,面对面同处一室。
坐着的,自然是琼华宫的主子凌贵妃,而跪在她面前的,则是不久前才被她接入宫中的薛玲珑。
凌贵妃轻啄了一口茶水,由身旁的宫婢一口口将果子喂入嘴中,目光并未分给跪在身前的人半点。
任凭那下面跪着的人已经身子打晃,也未开口说出让其起身的话。
真是该死!
薛玲珑悄悄挪了挪双膝,自天黑起就跪在这里,这双膝盖早就已经麻木,也不知再这么跪下去,膝盖是不是就要废了。
这恶毒的女人,就是故意拿她撒气!
心里骂个不停,薛玲珑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住进琼华宫这段时间,她深刻领略到这个时代的残酷。比起凌贵妃折磨人的手段,先前晋阳侯夫人秦氏,以及凌家别院二皇子身边那位公公的手段,根本就不够看。
如若不按凌贵妃的心意办事,凌贵妃真有一万种让她生不如死的办法!
想到先前,密室里那冰凉凉、滑腻腻的触感,以及一闭上眼就充斥鼻间的铁锈味,薛玲珑不寒而栗。
再不敢悄悄挪动身子,跪得越发毕恭毕敬。
见她这副样子,面前,凌贵妃终于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冷哼一声,开口斥责,“薛氏,你好大的胆子。”
声音并不大,也不凶悍。一句话,却让跪在那的薛玲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薛玲珑“砰砰”两下,朝着前面磕着头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都怪玲珑办事不利,玲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本宫看你敢得很!”
凌贵妃“啪”地一下,将手中的茶盏砸向薛玲珑的脸颊。
滚烫的茶水,洒了薛玲珑一头一脸,她却不敢发出任何不满,甚至连躲避都不能。
“北蛮入侵,边关粮草吃紧。你却蛊惑本宫于这个节骨眼上,行那等魅惑君心之事。本宫看你就是成心,要让本宫落人话柄,被骂成祸国殃民的妖妃!”
凌贵妃骂个不停。
案头上的东西,被她一个个砸了下去。
薛玲珑默默受着,心里却也不停骂着。
她被凌贵妃关在这深宫当中,哪里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更别提远在边关的事情!
梦中几场大战的时间,她倒是依稀记得,可不记得这个时候有什么了不得的战役,更不知晓偏偏赶在她为凌贵妃裁剪那等情趣小衣的日子,北关开战……
哪里是她要凌贵妃落人话柄,被人骂作妖妃。
分明凌贵妃本来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那些个让人看着面红耳赤的东西,也分明是她在凌贵妃授意下鼓捣出来的,为的还不是将孝明帝的心思,从那几个刚被收入后宫的年轻妃子身上拉回来?
她不过是奉命行事,凭什么出了事都赖到她的头上!
薛玲珑将指尖深深扎入掌心,心底第一次真正后悔自己的决定。
早知落得今日地步,或许……或许当初她就不应当借二皇子当跳板,离开晋阳侯府。
沈峰再不堪,也好歹对她有几分真心。
秦氏再恶毒,也不至于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月上三竿,终于被凌贵妃从眼前放走的薛玲珑,回到自己卧房,拿起针线摸黑在床榻上鼓捣了许久。
交代唯一跟随自己进宫的丫鬟翠桃。
“明日我会借口有东西落在别院,让你出宫一趟。找机会,将这块布送到世子手中。小心些,一定莫让旁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