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弃宗弄赞,此时他平静如常的外表之下。
袖口里面紧攥的双手,都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所真实发生的这一切。
那支倾尽他心血,让他感到无比强大和骄傲的精锐大军。
怎么就可能如此的不堪一击。
如同纸糊的一般?
在这一刻,他的所有自得和自信,直接被对面的那支大军一拳打散。
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就是呼吸,都有些闷。
不过很快,他就从这种极度震惊、愤怒、懊恼、屈辱的复杂情绪中清醒过来。
随后以他全身最大的力气大喊一声,“撤军!”
他的这一声断喝,也是惊醒了周围不少的将领。
这时候,伦克尔等人才反应过来。
前方这仗都已经打成了这样,还不撤难道是等着送死吗?
随之,他们也急忙传令下去,快点撤兵。
立即撤退。
像后半部分的吐蕃大军还好。
还来得及听到军令,撤退。
可是对于前方的那些兵士们,根本就不可能听到撤军的命令。
尤其是近来他们鸡血被打的太多。
一心所想的,都是冲上前去,抓住这难得的一次机会去杀敌立功。
所以处在身后的弃宗弄赞等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敢死队一般。
变成往火炉里添加的焦炭。
这时候,在此情此景之下。
这弃宗弄赞也是一个果决和狠厉之人。
二话不说,当即下令,舍弃前方征战的军队和将领。
直接撤退!
不然的话,等到这支凶悍到极致的唐军追上来。
怕是要搭进去更多。
反观另一边,在唐军的中军位置。
李秋望着眼前的战场,表情如湖一般宁静。
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反观柴绍、秦琼、程咬金三人。
则是完全的平静不下来。
像为大唐,这大唐的军队倾注了所有,效命了一辈子的柴绍。
此时此刻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在自己的暮年,还能见到这样的一支大唐军队。
尤其是还能亲自指挥它打了一场大仗。
他又怎能不感到欣慰,为这大唐感到振奋,自豪。
而此刻秦琼和程咬金两人,则是又再次被眼前震撼景象唤起了自己曾经年轻时一样的雄心。
两人均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要不是有柴绍和李秋在旁阻拦,尤其是程咬金,早就提着自己的马槊冲出去了。
在大战开始之前,亏他们两个还一直说着,要拦住李秋。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他再冲锋陷阵去冒险。
可弄到最后,却成了李秋拦不住的拦他们。
……
随着弃宗弄赞后面大军的断尾撤离,一直上头冲杀的吐蕃大军也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跑的跑,斩杀的被斩杀。
这场大战,这喧嚣、惨烈的战场,也渐渐的沉寂下去。
经过整理战果,此战幽州军折损兵力五千余。
斩杀敌军首级,近六万。
这种规模下的这种大胜,足以被载入史册。
另一边,在带着三万余兵马狂奔,撤离了一天。
终于接近了附近城池,彻底安全后。
心中狂怒,脸色狰狞的弃宗弄赞才下令休整。
随之,他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自己的大帐之中。
自打他于危急之中继承了王位之后,还从未有过如此的沮丧。
此时此刻,在他的心头,竟然生出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对于他这种枭雄来说,这种感觉本身就是一种羞辱。
面对着这支难以置信的大唐幽州军。
面对着那奇怪的陌刀和锋锐铠甲。
面对着战场对面的那个从未谋面,不知道样子的大唐幽州王。
他身为吐蕃赞普,是真的无力。
这简直就是老天给自己安排下的天敌。
或许,只能寄希望于大唐的太子,每天期盼着这该死的幽州王在他们大唐自己的内斗中被除掉?
不!
他弃宗弄赞绝不会那么的废物!
可是,他是真的没有信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够有能力去打造出这样一支对抗大唐幽州军的军队。
就在这时,伦克尔和宰相尚囊两人走入弃宗弄赞的大帐之中。
当看见弃宗弄赞已经略有缓和的面色后。
他们两个也是略微放下心来。
“赞普。”
“用中原人的话讲,胜败乃兵家常事。”
“您还需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听着他们两个的话,一直静静坐在那里的弃宗弄赞面色依旧是阴沉。
但声音,已经平缓了许多。
“记得上一次你们两人同时走进我的房间。”
“还是我刚上位,吐蕃风雨飘摇之时。”
“那时候总比现如今艰难的太多。”
“可就是那时,在那么严峻的形势下,我都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慌张。”
“要是没记错,中原人有一个典故,叫做井底之蛙。”
“呵,想我弃宗弄赞,如今也有这么愚蠢的一天。”
“亏我之前还要信誓旦旦的在大唐面前立威。”
“想我们有这十几万的精锐,再加上近二十万的州军。”
“最起码能有不虚大唐的这份底气。”
“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和无知。”
“你们可还曾记得,当年我们在得知高句丽被三万余大唐幽州军连下七城之时。”
“是怎样嘲讽高句丽的吗?”
“现如今,要说这对面的五万幽州军,加上扶州的另外两万唐军。”
“能够灭掉我半数国土,我都深信不疑。”
“以前,我们总道是突厥衰败,高句丽软弱。”
“现如今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大唐这支幽州军太强。”
听着弃宗弄赞的话,伦克尔和尚囊两人,也是长叹一声。
同时陷入到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