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想是这么想,但是白羡鱼还是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门是朝外打开的,夜里的星光黯淡,这高墙之上犹如覆上了一层黑纱,整个皇陵都被笼罩其中,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

外面越是黑,就显得里面的烛光越是明亮,少女的眼睛也又清又亮,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青年,不放过他任何表情变化。

谢行蕴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只一双剑眉紧紧拧着,白羡鱼注意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迸起,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来,顺带把门给关上。

虽说安全,但也须得谨慎些,毕竟她现在摘下了面具,是自己原来的样貌。

“现在感觉如何?”白羡鱼去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身前。

谢行蕴缓了不知多久,才半抬着眼看她,长睫在眼睑处留下一圈阴影,浑身已经出了一场冷汗,轻薄的寝衣被汗浸透,流畅的肌肉线条不经意间露出,白羡鱼微微一愣,目光短暂地在男人块状有力的肌肉上划过。

她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越界了。

“谢行蕴,你……袍子要掉了,快穿好。”白羡鱼站起身,提醒他道:“你出了一身汗,我让人给你备水沐浴。”

谢行蕴撑着额头,眼睛再度闭上,语气低哑,“你帮我?”

“你没力气吗?”

“没。”

白羡鱼看他虚弱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再者谷遇之前也说过,服用过药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些副作用,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吧。”

话音刚落,她就快速提住他的衣服,往上扯了扯,因为力气有些大,直接遮住了谢行蕴的半个头。

男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

白羡鱼啊了一声,忙扯低了点,“好了,这样就行了吧?”

谢行蕴嗯了声,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松懈,他眼神凝在身旁的白羡鱼身上,竟有几分轻快。

发病的时候他虽不清醒,可之后也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幸而不是梦,她还在他身边。

白羡鱼手脚麻利地给自己换上面具,对于这件事她已经得心应手,很快就换好唤人备水去了。

谢行蕴坐了一会儿,看着自己此刻的形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略皱了皱眉。

“方才你是沐浴的时候突然发作了吗?”白羡鱼走进来,喘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还想去找你,结果发现你在里面玩火。”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拿着火折子,说我冷,想要烧书给我取暖……”

谢行蕴疲乏过后有种慵懒的气度,懒洋洋地阖着眼皮,看她说的绘声绘色的,嘴角微弯了下,“我记得。”

“记得就好,你下次可别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了,现在是在皇陵里,要是你是在书房烧了公文,在御书房烧了皇帝的奏折,那问题就大了。”

白羡鱼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不寒而栗,朝中上下多少人想要谢行蕴的脑袋,但凡他露出一丁点破绽,势必会引得他们群起而攻之。

尤其是谢行蕴的病还这么严重,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谢行蕴含笑望着她,“你这是在关心我?”

白羡鱼一噎,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不知从何处辩起。

或许是现在的气氛过分融洽,说来也巧,谢行蕴突然发病,居然无形中拉近了他们两人间的距离,太熟悉的人,就算是刻意保持距离,也会在不经意间透出几分默契和熟稔。

“我们现在可以算是盟友,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我关心关心你也无可厚非。”白羡鱼正色道:“吃了药之后,应该不会反复了吧?”

“不会。”

“那就好。”

谢行蕴撩起唇,目光温柔,“辛苦了。”

白羡鱼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脸朝桌子趴了下来,“那你快去沐浴吧,我有些困了。”

准确的说,是又累又困,高度绷紧的神经,还得时刻准备应付突发情况,绷了一晚上,现在也快撑不住了,光是稍微动动脑子都感觉有些头痛。

“好。”谢行蕴看她一眼,慢慢站起身,看她疲惫的样子,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暖意。

白羡鱼感觉到男人的影子笼罩着她,心跳微微加快了些,正当她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影子却消失了。

谢行蕴走了。

走之前还带上了门。

白羡鱼略有些发怔,刚才他靠近,低头的一瞬间,她居然觉得谢行蕴想抱她去休息,察觉自己在想什么时候,她轻轻拧了下自己的胳膊,“……我在想什么呢。”

她有想通的一天,谢行蕴也会有。

即使他方才说出了,就算是她拿剑抵着他他也不走的话,可现在不就是在和她保持距离么?

谢行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很主动,以前要是她说累了,他也不会什么都不问就走了。

现在他学会了克制,或许是一件好事?

白羡鱼脑中想的明白,胸口处却不知为何有些发闷,室内的空气仿佛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她从没觉得谢行蕴的眼神这么好懂过。

出现幻觉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视若珍宝,眼中只有她一人,清醒过来之后却漫不经心的,仿佛一切都是过往云烟。

他不在意了。

白羡鱼呼吸一窒,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她或许只是有些不习惯,等她做完这一切,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逍遥快活个几年,说不定连谢行蕴的名字都忘了。

夜里白羡鱼点了些助眠的香,皇陵中的吃穿用度和宫里也没差多少,她点燃后不久,就沉入了梦乡。

过了小半个时辰,门被轻轻推开。

白羡鱼翻了个身,被子翻到了身侧,一无所觉地继续睡。

谢行蕴手中拿着一盒药膏,放轻脚步走到她床前,昏暗泛黄的灯光下,少女的睫毛长而纤细,时不时颤动一下,仿佛受惊的蝶,可始终没有睁开眼的迹象。

他长指旋了药膏,不轻不重地在她额头和太阳穴的位置推开,女孩在梦中似乎也感觉到了舒适,主动往他的手上蹭了蹭,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红的像是新生的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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