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柠比上次来时气色好许多，来，坐我旁边。”
沈老爷子和蔼地伸手招呼周柠，没理会沈明修。
沈明修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无声地在周柠旁边坐下。
周柠压制着心中的不安，面上笑容乖巧。
发现怀孕后，大多数时间都在卧床养身体，吃着各种补品。
只是她本来就偏瘦，现在体重涨了些，一样不到百斤，每次去医院产检，医生都让她多吃增加营养。
沈老爷子端详着她，又说：“还是瘦，别总想着维持身材，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明修，你工作再忙也要多关心她，记住了。”
沈老爷子又对周柠说：“这段时间，这混小子没再和你犯浑吧？”
“没有，爷爷，明修对我很好。”
“你可不要糊弄爷爷，帮他打掩护。”
“真的没有。”周柠鼻头微酸。
爷爷对她越好，她越是心虚。
沈老爷子看向沈明修，满意地点头，
“从你接手总部之后，是比之前稳重了些，以后都这样才好。”
沈明修垂眸不语。
沈老爷子知道他的性格，也没想听他说好听的，继续和周柠说话，关心她的近况。
周柠恭敬地答着，心中等着进入正题。
确认周柠一切都好后，沈老爷子话音一转，问：
“你妈妈好久不来看我了，我前天联系她，也联系不上，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之前网上闹的那档子事我知道，明修处理得很好，很快压制住舆论。”
“当时我想着，等你妈妈来看我时，我顺便和她聊聊问问情况，结果她一直没来。”
“许知年出事后，我想着等葬礼结束后再说，可葬礼结束很久了，也没问到她的消息，我有些担心。”
“你回去看过她吗？”
从沈老爷子开始提起周清时，周柠就一副难言的样子，让沈老爷子更担心。
“是出什么事了？你可不能因为我年纪大就瞒着我。”
“爷爷……”
周柠轻咬下唇，说出在来的路上，一遍一遍在心里准备的话。
“我妈妈她病了。”
“我之前就说过，其实她不适合接管公司，就是因为她的病。”
周柠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掏出一沓病例。
“这里，是我妈妈最近几年的看诊记录，她其实一直有躁郁症和精神分裂，虽然一直有接受治疗，但是时好时坏。”
“什么？”沈老爷子接过病例翻看。
周柠继续说：“这里只是近几年的，其实她的病很早就有了。”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妈她不让我说，这事除了我，我爸，和许叔叔，没有别人知道。”
原因周柠没说，沈老爷子也没问，他大致能猜到。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是什么脾性，他了解。
周清从小要强。
就像她和陈天纵的婚姻，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但是周清坚持说无碍，更没提过离婚，沈老爷子不好多管。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很多事情不方便插手太多。
他只能尽量地给予这个干女儿权力，让她有足够的话语权。
“那你妈妈最近是在接受治疗？严重吗？”
“嗯，她发病伤了家里的保姆，我担心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安排她住院治疗了。”
“爷爷您知道的，以她的性格，不会希望别人知道她有这种病。”
按照来时和沈明修商议好的，周柠缓缓叙述周清的现状。
以防老爷子伤心，周柠没有说得很严重，只说或许是因为腿伤后关在家导致情绪差，引发病情加重，主要强调需要住院静养。
沈老爷子布满皱纹的面容凝重起来。
周清突然病情严重，恰好是在许知年去世之后，他不得不和许知年联系上。
但周柠不说，他也不问，心里对这个干女儿是既心疼又失望。
若是早早地和陈天纵离婚，也不至于现在闹得让外人看笑话。
再想到周清不愿意离婚的原因，沈老爷子心中唏嘘，长叹一口气。
周柠安慰：“爷爷，你别担心，我妈那边，我会安排护工照应着。不过集团的事，我妈肯定没办法再接手了。”
沈老爷子点头，现在沈明修的能力他大致心里有数，看样子，是时候正式任命他集团总经理的位置。
这些不急。
他看着周柠，想起以前的事，心疼地拍拍周柠的手背。
这次周清发病伤了保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周清说不定也对周柠动过手。
想到周柠小时候那次，他叹气声更重，却只是惋惜，并不后悔当初没把周柠接到沈家来养。
周柠是周清的亲女儿，他没有立场抢走周清的抚养权。
对于周清没有嫁给沈尧，导致她性情偏激，选错人找陈天纵入赘，婚后却过得两夫妻形同陌路这件事，沈老爷子心中一直觉得惋惜。
所以在别的事情上，对她更宽容。
他一直不满陈天纵对周清的忽视，现在周清住院，沈老爷子对陈天纵怒气更重。
“你妈妈的事，你有和你爸说吗？”
“还没有。”
周柠快速看了沈明修一眼，“我和他鲜少联系，他常年在国外，我想着，等缓一缓再告诉他。”
事实上，她从没和陈天纵主动联系过。
小时候，她看到周清和陈天纵通话，她有意和这位“爸爸”聊天，却得到冷漠的拒绝。
从那以后，她再没有主动过。
而陈天纵像是把她这个女儿当作不存在，从没提起过她。
为减轻这份伤心，周柠已经习惯当作自己没有爸爸。
也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把沈尧对她的好铭记于心。
想到沈尧，周柠情不自禁地眼眶微红。
沈老爷子见状只当她是对陈天纵失望，问：
“你想让他回来吗？我可以联系他！”
“不用，爷爷。”
周柠知道沈老爷子想用他的威严迫使陈天纵回来，但想到沈明修的布局，她只能拒绝。
“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我妈这边有我照看够了。”
“那听你的，你来决定，有需要随时和我说。”
顿了顿，沈老爷子又语重心长地说：
“柠柠，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记着，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嗯，谢谢爷爷。”
周柠心头更加酸楚。
不知道爷爷知道所有真相后，会不会后悔自己说过这句话。
午饭后，沈老爷子年纪大了体力不支，习惯性午睡，周柠和沈明修稍坐坐就离开。
上车后，她低头坐着，满脸愁容。
明明准备好告诉爷爷她怀孕的事，可她听着老爷子的关心，根本说不出口。
“明修，真的不告诉爷爷吗？”
她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