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受伤的事，你为什么没和我说？”
客厅内，周清一身浅色刺绣旗袍，年逾四十看着就像三十左右一样，她看着表面毫无波澜，没有喜怒，无形中却散发着压力。
她从定位上知道周柠昨晚去医院的事，怀疑周柠怀孕了，或者是有别的状况。
于是她去问张姨，结果张姨却一问三不知。
原来张姨一直在糊弄她，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被她自己的人蒙在鼓里。
所以一进门，她就给了周柠一巴掌。
周柠左脸白皙的皮肤上的红印很明显，她委屈地红着眼。
“是张姨说，没必要因为她的事让你劳心，不用告诉你，我才没说的，你为什么问都不问清楚就来怪我？”
周清打量着周柠。
张姨说，是因为担心被责怪才没告诉她，不关周柠的事，还说她没有完成任务，自请辞职。
一切看着都合理，但她不信事情有这么简单。
“是你先不听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让张姨留下，我把她留下了，是她自己不争气受伤了，我们只好找人替换。”
周清扫了一眼正在擦拭灰尘的王嫂，“你不是一直讨厌张姨吗？你讨厌她替我看着你，讨厌她做的菜，从一开始你就不情愿让她留在这，我没说错吧？
你敢说你不是借着她受伤的机会，故意把她赶走？你敢说她要辞职回老家，不是受了沈明修威胁？”
周柠故意表现地心虚，随后又像是被说穿心思一样，赌气地说：
“我是讨厌她，我从小因为她没少挨骂，我当然不想她老跟在我屁股后面盯着我了。明修更看不惯她在我们面前倚老卖老，所以我才借机会默许明修威胁她。
但我没有让她骗你装作还在这里继续工作，我只是让她主动提出回你那里而已。”
她越说越委屈，“妈，我听你的和明修好好相处，但是明修讨厌她。那一个保姆，和明修之间，我肯定选明修啊。更何况张姨本来就讨厌，她仗着年龄大，管我像管女儿一样，我忍不了！”
周柠知道她矢口否认周清也不会相信，反而怀疑她有心眼儿。
她这样宣泄出来，大胆承认，反而有可信度。
在周清眼里，她这个女儿，有心眼儿，但不多，更是个不会藏心思的直肠子。
周清缓和了脸色，语气不像关心，更像是不耐烦，“行了，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
周柠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你也知道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打我，你上次说过不会再打我的。”
事实上，这句话周清说过许多次，但从没做到过。
她以为至少她已经结婚了，周清会收敛了。
听到周柠的责怪，周清脸色微凉，“要怪就怪你不早告诉我，联合她一起瞒着我。”
周柠更委屈了，“怎么可能是我联合她呢，我的话她又不听，张姨只听你的。在她面前，哪怕是明修的话都比我的话管用。”
这话周清信。
她猜测，只可能是沈明修让张姨瞒着，或者，是张姨任务没完成，不敢告诉她真相。
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可能哪天张姨都能偷偷走人了。
“好，别哭了，是我误会你了。”
周清抬手作势要给周柠擦眼泪，手又顿在半空中，不想被眼泪脏了手，她抽张纸巾递到周柠手里。
周柠低头擦眼泪的间隙，眸底是旁人看不到的森凉，再抬头时，又是委屈乖顺的模样。
周清拉着周柠坐下，转移话题问她最近和沈明修的情况。
听到周柠说有沈路远在教她，周清对此很满意，又问：“你们结婚也有段时间了，你肚子一直没反应？”
周柠不自在地说：“也没结婚多久啊，这种事求个顺其自然，哪有那么快。”
“明修对孩子的事上心吗？”
“上心，他也说想尽快有个孩子。”
这话周柠说得坦荡，周清很满意。
她知道周柠现在的身体状况，当初出院时，医生给周柠做检查时说过，因为服药的影响，周柠短时间内不适合生育。
但她不在乎，如果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这对她更有利，她只想孩子出生地越早越好。
“不止他要上心，最应该上心的人是你，张姨不在，没人管你的饮食，你不能任性随心所欲，把你身体养好随时备孕很重要。你别怪妈让张姨看着你，妈妈是不放心你，总觉得你没长大，不够自律。”
生怕周清再提出派个人过来，周柠连忙接着话茬说：
“妈，你放心吧，有明修盯着我呢，他现在对我养身体很上心，王嫂做菜手艺也很好，你没发现我现在其实已经稍微胖一点了吗？”
周清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噎住，“是气色好一些了，行，明修能照顾好你，我就放心了。”
如果她提出再派一个人过来，就算周柠同意，沈明修肯定不同意，反倒显得她自找没趣。
周清不再多说，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这次来给你带的补品，你记得让保姆做给你吃。”
周柠挽留说：“你留下吃了晚饭再走呗。”
“不了，等下明修回来，我可不想看他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周柠送周清出门，门口处，许知年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
周柠客气地唤了声“许叔叔”。
许知年点头回应，看到她脸上的红痕时，微微皱了下眉头。
临上车的时候，周清又说：“虽然你和明修没办婚礼，但按道理来说，我现在也是她妈，你说，他见到我，是该改口了吧？”
按道理是这样，但事实绝无可能。
周清装作没看见周柠的为难，又说：“下次我和他再见面，我希望他能喊我一声‘妈’，不然以后如果当着外人，他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又怎么看你？他尊重我，也是尊重你，柠柠，你觉得呢？”
“妈，你说得对。”周柠附和着。
周清满意地点头，“你和他聊聊，他再看我不顺眼，我也是他的长辈。就像我一样看他不顺眼，我为了你，依旧认了他这个女婿。
他如果真的爱你，也应该为了你，认我这个妈。如果这点儿无关痛痒的小事他都做不到，只能说明他没把你放在心上。”
周柠目送着车子离开，一直到车子离开视线，她站在湿热的晚风中，脸色冷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