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被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叫醒。
她双眸半眯着,想彻底地张开双眼,却觉头脑昏沉沉,还有几分晕眩之意扰的她整个人也懒懒的。
真是许久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触了。
阮江月轻叹一声,抬手,手背覆在额角,闭目养神片刻后,精气神儿好了一些,才撑着床榻慢慢坐起。
却是只看了外面一眼,人就愣了愣。
床边纱帐只被放下了最薄的一层轻纱,她眼儿一抬就能看清楚外面。
天色大亮,窗户微开。
阳光从外照进来,把窗边的几盆绿植照的花叶灿烂。
窗外有鸟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
自己就是被那些声音扰醒的。
还有——昨夜的许多事情,断断续续窜入脑海之中。
她双眸缓缓张开,低头向下。
目光触及腰间系着的荷包,好多碎片记忆更袭上心头。
她……和他……他们俩……
她神魂似乎乱飞,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呆滞地看着那荷包半晌后,阮江月嘴唇抿起、放松,抿起,又放松。
如此数次后,她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巴,眉心轻蹙,眼底浮起浓浓的古怪诧异之色,唇角要勾不勾。
“小小姐您醒了?奴婢们进来服侍。”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
那一问打断了阮江月思绪,也似冲破了她心底雾障。
阮江月浅浅一笑,愉悦道:“进吧!”
婢女们得了吩咐鱼贯而入,服侍阮江月梳洗,换上裙裳,将那小荷包重新挂在自己身侧。
阮江月还是惯性地去了阮嘉处用早饭。
饭用到一半儿,阮嘉忽然问:“年年,发生了什么好事,让你这么开心。”
阮江月诧异:“我看起来很开心?”
“是啊,开心的不得了,你看。”阮嘉招呼婢女把大铜镜拿过来,摆在了姑侄二人面前。
阮嘉点着阮江月的眼角说:“你看你这眉这眼,来到定州都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放松,而且——”
她的手滑到阮江月唇角,戳了戳:“瞧瞧这小嘴翘的,都快能滴出蜜糖来了,这不叫开心吗?”
阮江月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对阮嘉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的确眉眼舒展,唇角轻勾。
从她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流露出这样舒畅轻松的神色了。
至于那等死的绝望……
好像绝望的日子久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与姑姑说一说。”阮嘉拉着阮江月的手笑眯眯地问,“快说!”
阮江月回握着阮嘉的手笑着说:“自然是因为与姑姑一起用早饭,所以开心,我最喜欢与姑姑待在一起了。”
“哦?”
阮嘉哼了一声“我才不信”。
但看阮江月不打算说的样子……阮嘉最是了解她的性子,她不愿意说的事情,那是怎么都套不出来的。
于是阮嘉也不再追问,给阮江月盛了一碗汤。
外面仆人这时来禀报:“青云轩的那位公子到了。”
“他啊。”阮嘉把汤放到了阮江月的面前,好奇地问道:“他是求见,有事吗?那请他进来说话吧。”
仆人回:“公子是说有点事要与小小姐商议,但不愿进来打扰,他说等小小姐用了早饭出去再说。”
阮嘉“哦”了一声,挥退仆人后,她挑着眉梢看向阮江月,“他找你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
阮江月端起碗喝汤。
阮嘉眯眼看着阮江月。
虽然阮江月还如以往一般淡定,可阮嘉却感觉,阮江月的声音似乎比先前更轻快了几分。
所以年年的开心,会和那个假的阮星澜有关吗?
她是和那个假阮星澜有了点儿什么吗?
阮嘉心底不禁狠狠地“嘶”了一声。
撇开阮星澜和永安王很像这件事情,阮星澜的武功、气度都很不错,阮嘉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但这个人没有记忆,不知前尘往事。
看着他年纪也不小了呢,谁知道他家中会不会妻妾成群,有没有儿女成双?
他对阮江月来说,实在不是个好人选。
她犹豫着要不要劝一劝。
可看着阮江月实在淡漠,平静如常的神色……
阮嘉又怀疑,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她与阮江月、阮星澜住在一个屋檐下,好像也没看到、没听到阮江月和阮星澜如何亲近吧。
这时,阮江月放了碗:“他那个人素来很稳得住的,能堵到姑姑门前来找我说的必定是要紧事。
我这就去看看,姑姑慢用。”
“好!”
阮嘉挥手催促:“你快些去,有事别瞒我啊!”
她琢磨着,阮星澜找来会不会是说阮江月改脉象的事情。
好好一个人老是呈现一种将死的脉象那怎么可以?最好还是能改过来。
*
阮江月离开姑姑院子,一眼便见阮星澜在不远处的花丛边上,正弯身拨弄着花儿的枝干。
她脚步顿了一瞬后走过去。
刚近阮星澜身后五步,那人便轻笑出声,起身回头:“这么快吃好了?”
阮江月面光而来,被上午光线照的眼眸微眯,有些瞧不清他的脸庞,不禁又往前走了两步。
那一缕阳光便被阮星澜高大身影所挡。
阮江月觉得视线舒适了不少,也看清了阮星澜俊逸面容。
他浅浅笑着,似带着隐匿的温度,倒比先前照在阮江月脸上的阳光还要更让人心中熨帖温暖几分。
阮江月抿了抿唇,睇了花丛一眼:“你在干什么呢?”
“有枯枝坏叶。”
阮星澜也回头看了一眼,“枯枝自己会掉落花坛可做肥料,坏叶却要稍稍清理,才不会影响其余枝干。”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爱花爱草之人。”阮江月笑问:“那你现在清理好了吗?”
“好了……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我有些点事情要和你说——”阮星澜温言出声,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年年!”
阮江月皱了皱眉,抬眸去看。
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轮椅轧轧,被护卫推着前来的人,不是孟星衍又是谁。
阮星澜也淡淡看去。
相较于昨天白日在湖心亭的懊恼悔恨,以及昨晚面对阮星澜时的冰冷和敌意,此时的孟星衍平静淡然。
只是面容有一些些憔悴。
长久的不良于行,让他的身体不复曾经强健,穿上束腰立领锦衣之后,更显出几分瘦削来,脸色也有些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