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阮星澜第一次说起,关于失去记忆里与家人有关之事。
她低声问:“为何会没有?你想的到吗?”
阮星澜摇头:“想不到,好像……下意识地不太想知道吧,我觉得现在与你一起很好,应该比我以前好。”
“……”
阮江月抿唇默默。
暗忖他难道没有失去记忆之前,生活十分不顺、困苦?
可是他这般温和内慧的性子,若是处在不顺困苦的生活环境之中,好像也极难养出来才是。
还是他天生就是那种身在无间心在桃园之人?
阮江月对他难得浮起几分心疼,轻轻握住了阮星澜的手,“那你就与我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一起。”
阮星澜应了声“好”。
虽是面具遮挡了脸颊,但阮江月感觉的到他露出了笑容,十分温和的笑容。
茶棚之中售卖的只是粗茶。
但阮江月和阮星澜二人都是不会计较之人,喝了两碗后付钱离开了。
此时已经到了庙会最热闹之时。
舞龙舞狮穿行而过,好多杂耍班子都表演了起来,到处都是人挤人,感觉整个定州府的人都挤到了这条街上来。
阮江月与阮星澜手牵着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其实两人的性子,都是对这些外界热闹并不十分稀罕热衷之人。
可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游逛在这庙会之中,又好像所有的表演和小摊子,都变得分外热闹有趣。
连路边追逐玩耍的小孩都显得那么可爱俏皮。
阮江月想,或许这就是,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任何事情都是欢快的吧。
“你说会不会是前面那个摊位!”
阮江月站在桥墩上,指着左前方一个灯笼摊位询问阮星澜。
周围百姓极多,人声鼎沸,但阮星澜只关注阮江月,她说话声音并不大他也准确捕捉到了,缓缓点了下头。
“应该是。”
两人走了这一路过来,看到不少人手中拎着很漂亮的灯笼,便询问一二。
说是在这个方位买的,便游走而来。
现在看来是找到了。
阮星澜握住阮江月手肘,另外一手轻轻一捞,带着她从石墩上下来,牵住她手腕,“走吧,过去买!”
然而两人到了那摊位前时,阮江月先前想买的狐狸花灯最后一只已经卖掉。
摊主无奈地推荐她别的。
“这个葫芦的、兔子的、仙女的,还有这里的灯笼都是女孩子们喜欢的,姑娘可从这中间选一只。”
阮江月摇了摇头:“算了吧。”
她历来就是这样,只要自己喜欢的,从不退而求其次,如今这灯笼亦然。
阮星澜瞧出她眼底几分失望,询问那摊主:“可否做一只?”
“做不出。”
摊主叹道:“那狐狸花灯很是繁琐,小人一日才能做出一只来呢,今夜前来总共带了三只,您二位可来的太不巧了。”
“算了,我们走吧。”阮江月转身要离开,手腕却又被阮星澜牵住。
她回头询问地看着他:“怎么了?”
阮星澜目光掠过摊主身后不远处打开的几只木箱子,诚恳地问道:“劳驾,你制灯笼的材料可否借我一用。”
“您要自己做?”
“是。”
摊主笑道:“倒是第一次遇到您这样的客人,那你做吧,不过我要顾着摊位,可没有空帮您呢。”
“多谢。”
阮星澜淡定应下,转向阮江月温声说:“你稍等片刻。”
阮江月诧异地说道:“你会做吗?”
“不知道,可以一试……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可能不成。”
他这样一说,阮江月反倒兴致勃勃,很有几分期待。
她太过清楚,他这样的人,若心中无想法怎会说要试这个?
两人给那摊主打了招呼,一起到那盛放材料的木箱子边上去。
阮星澜给阮江月拿了个小木墩让她坐,他自己则去观察研究那些材料,片刻后,他便拿了纸笔出来摆在平处。
笔走龙蛇间三两下描画出一张好看的狐狸图,又去拿竹皮灯架,一边琢磨一边编制。
摊主脚边有两个没编好的灯笼架。
阮星澜隔一会儿会看两眼。
他就这般一边打量一边摸索,竟很快编出个架子来,将狐狸图往上一罩——
然而到底是动作不熟,狐狸图被灯笼架戳了个洞。
阮星澜面露尴尬。
阮江月却双眸发亮:“再画一个!”
一旁的小贩也不觉间盯着看了很久,实在是没见过这等手巧之人,明明看着是第一次摸,却这般聪慧。
他原是懒得理会,现在却是走上前来,“您裹到这里不能用力,稍微松一点儿……您再画一张,肯定成!”
阮星澜点点头,果断又重新画了一张。
不过墨迹不干不好裹。
他等着也是等着,便起手又画了好几张图纸,都是这摊位上没有的图样,可将那小贩看的直了眼。
因为每一张图纸都十分漂亮!
比他以前看过的画儿都要好看,好看十倍百倍!
等阮星澜放笔时,先前的狐狸图纸已经干了,他拿起重新裹到了灯笼架上,这回细致小心,稳妥地裹好。
挂在雕刻好的小木棍上,灯笼便成型了。
阮星澜将灯笼拎给阮江月:“给你。”
而后他便又去打灯笼架,将其余他画出的灯笼纸都蒙了上去,全部做成了。
他这般灵巧,引的那摊主连连惊叹,目瞪口呆。
左右来往的行人也有驻足观看的,还有人想买他制的灯笼。
阮星澜摘下手腕上的八卦镯朝那摊主递过去:“多谢通融,这个付材料钱。”
那摊主还怔愣犹豫之际,阮江月已经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那镯子接了过来。
阮星澜回看向阮江月。
阮江月说:“这个东西对你很要紧,怎能这么轻易地给出去?”
阮星澜微微一笑,温言道:“现在和以后更重要,这东西与现在你我而言,已经无甚要紧。”
“我说要紧就要紧!”
阮江月直接转向那摊主说:“我家兄长做了这么多漂亮灯笼,小哥能卖不少钱吧?怎么好再与我们算材料钱?”
摊主连忙说道:“小人也是这样想,这不还没来得及开口?
不用付钱、不用付钱了!您二位看看,这摊位上你们还喜欢什么,可以一并挑了带走!”
“这还差不多!”
阮江月把银镯重新套回阮星澜手腕,却又将手上的狐狸灯放了回去,而是选了阮星澜先前做好的另外一只蝴蝶月牙灯。
“我选这个。”
摊主“啊?”了一声,目露不舍。
阮江月勾唇说道:“你说的,喜欢哪个可以带走,我只要这个,其余的你摆卖,你绝不吃亏。”
那摊主苦了一张脸。
蝴蝶月牙灯可是最漂亮的一只啊,原想着卖个好价钱,却被阮江月选走了。
阮江月又从一边摘了串糖葫芦下来。
方才阮星澜做灯的时候,边上卖糖葫芦的妇人前来闲聊,原是这小哥的母亲。
阮江月笑眯眯地说了声“送我一只”,便牵着阮星澜消失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