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浓烟散去许多,却依旧有些呛人。
阮江月进来时用手掩住了口鼻。
先前跟在沈岩身后的弓箭手头领也快步上前,跟随在阮江月身边解释:“这地方先前射出过短箭来。
所以沈将军怀疑那贼人藏在了此处。”
阮江月没有应声,眸子扫了一圈,山洞外面瞧着洞口极小,里头却是有一间厢房那么大。
其实先前射入的火箭只烧到洞口一点点位置,里头还是很干燥。
“将军。”李云泽出声,递给阮江月一只火把。
阮江月便握着那火把将山洞内仔仔细细照了一圈儿。
当她看到洞口边上一处石缝之中卡着两把连发劲弩时,唇角不自觉就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身后的士兵错愕:“这是——这地方不该有弩,有人把弩卡在了这里?那个人原先真的在这里藏匿!”
阮江月将弩从石缝之中取下,确定洞内再无其余痕迹,阔步出了山洞,扬声说道:“那人就是我派来办事的,这是个误会,尔等不必再继续搜寻。
现在立即全部回城!”
褚东树、陈武连着那些弓箭手们齐声应“是”,响彻山岗。
待阮江月往山下迈步,其余人也全部跟上。
只有沈岩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身后跟着一队亲兵。
沈岩的亲兵当时原都在城外安顿,后来沈斌沈熹丢失之后,他调了一些看家守院。
但到底是朝廷的兵,他不敢调的太多,这趟出京之前府上又乱成一团,他请了兵部同意把那几人留在京城了。
所以现在这些亲兵,没有人见过阮星澜也不曾见过阮江月,无法理解沈岩为何如此被雷劈了一般模样。
思忖来去,也只能想到先前褚东树脑补的两个理由。
亲兵们左顾右盼了一阵子。
眼见着宣威将军那队人的火把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有人忍不住说:“将军,咱们不回城吗?”
沈岩犹然怔愣着。
他好像没听到。
这别是丢了魂?
只一个阮星澜而已,就算将军不喜欢他妹妹,移情别恋娶了新夫人,那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最正常的吗?
还能将自家将军吓成这样?
还是担心阮星澜来了没机会大展神威了?那更不至于了吧,现在大靖人那么凶狠,阮星澜这么瘦瘦小小还是个小白脸。
他一个人也撑不住啊!
亲兵连唤几声都没得到他回应后,有个胆子大的直接推了沈岩一把,“将军!”
沈岩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下彻底回神。
只是脸色一片死白,豁然回头看去,眼神凶狠吓人。
那推人的士兵瞬时间浑身僵硬,怯声说道:“将军,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城了?”
沈岩盯了他良久。
或者说透过他在看着什么别的。
那目光却诡异莫测的让人后背发麻。
半晌之后,沈岩什么都没说,大步下山去了。
……
阮江月回城之后直奔平城兵马司,稳坐主位。
平城军中其余大小武将逐个儿一一到位。
阮江月环视一圈,有个要紧人物没在:“廖大人呢?”
褚东树低声说:“总兵大人……呃,病了,在府上休息。”
“病了?”
阮江月冷笑道:“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垂死也得病中惊坐起吧,怎么病得下去?你亲自去请他,走不动就抬过来。”
褚东树拱了拱手,正要退下时,外面却传来一道嘹亮的哭喊声,阻住了他的动作。
“将军啊将军,您可算来了,我可想你想的好苦啊将军——”
哭喊声音刚落下,一个穿着中衣仪容很是不整,留着两撇八字须的男子跌跌撞撞地扑进了兵马司大堂。
一进来,直冲向阮江月面前长案。
阮江月没动。
一旁李云泽跨步上前,手臂一展直接把他捞住,又一握那人手肘,将他稳稳扶住。
阮江月漠然说:“廖大人这是怎么了?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成何体统?来人,先给你们廖大人更衣。”
跟着廖大人来的两个小厮赶紧上前,一个服侍穿衣一个服侍穿鞋。
那廖大人兀自吆喝了两声,晃着脚不想配合。
却对上阮江月冰冷的眼眸时立即哑了火,乖乖更衣穿鞋束发。
其余武将们看的是满眼嫌恶,连连皱眉。
他们一群硬汉子,不但要拜个酸腐文官做总兵大人,还是这么个软骨头的,不成体统的东西。
何其丢脸。
阮江月却始终面无表情,冷沉稳定。
这个廖自鸣是怎么回事她当然清楚的很——
廖自鸣原是青阳关内县衙县丞,他与农耕之事十分详熟,还亲力亲为指导农事,因而很受当地百姓喜欢。
又因详熟农事,远近粮商也与他亲密往来,他出面筹粮总能事半功倍,于是阮万钧亲自举荐。
当然,阮万钧举荐的不是总兵,是军中粮官!
可朝廷不知怎么回事,直接给他提成了平城总兵。
不过好在,廖自鸣上任数栽,虽然不是很能服众,还偶尔插科打诨,嘻嘻哈哈,但正经事上从来稳妥。
片刻功夫,廖自鸣当着一众看他不顺眼的下属的面更衣结束,人模人样地站在了正堂内。
他朝着一圈儿的武将下属和气微笑,仿佛看不到他们眼中不忿。
而后才转向阮江月,规规矩矩见礼:“下官见过宣威将军,将军安好,数月不见,将军比当初更威武了。”
“废话少说。”
阮江月冷然道:“平城是粮仓储备要地,防卫绝不可轻忽,以后若无我父亲帅令,任何人不得对此处防卫指手画脚。
你听清楚了没有?”
廖自鸣立即朝着阮江月行了个无比端正的下属对上官的礼,高声说道:“下官领命。”
而此时,这几日对平城防卫“指手画脚”过的沈岩刚到堂外。
把这两句话是听的清清楚楚。
他脸色阴沉了一瞬,便要迈步入内。
却不料刚挪脚,门外的陈武上前将他一堵:“堂内正在议事,明德将军请留步。”
沈岩怒道:“让本将军留步?我有圣旨在手,前来协助北境军事,你区区小兵有什么资格让我留步?”
陈武不让。
沈岩更怒了,直接朝着内堂高喊:“阮江月——”
“闭嘴!”
阮江月冷声喝道:“你有妻在府,却与外面的江湖女子无媒苟合,还带回府上逼妻下堂,你现在有什么脸面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