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篱笆外的陶罐又破又老旧,一群人翻遍天也找不到几个能用的。

还是方奶奶从地窖里翻出几个腌菜罐子。

“里头的菜冬天就吃光了,还没来得及腌,先紧着笋。”

“能腌菜,就能放竹笋。”

宋楚烟眼睛亮亮的,也不嫌弃里头还有味道,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沈奕川和肖瀚对视了一眼,拖着陶罐去河边清洗,又被男人们拽住:“两个臭小鬼,天要黑了还敢去河边,留着,咱们几个大人去洗。”

“谢谢叔。”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谢,男人们三三俩俩的去洗罐子。

女人们则说到时候将腌菜分给方奶奶,大家围了一圈,方奶奶有些站不住,揉着膝盖坐下来:“我这膝盖,不中用了。”

“能用的。”宋楚烟过去给她哈气,“打个暖炉,放两块木炭,四季都暖着,就没有那么疼了。渔村里湿气重,也去打四个罐子,自己在家拔罐子能祛湿气,关节不好就按摩。”

宋楚烟抱着她的膝头,说得认真。

方奶奶可给她做了不少好吃的呢。

旁边还没散去的人又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拔罐子怎么弄,按摩怎么弄。

沈奕川和肖瀚矮小,一下就被挤了出来,面面相觑。

妹妹到哪里怎么都这么受欢迎呀!

赵幺儿没往人群里挤,倒是拽着两个男孩儿放到徐妩跟前:“你家女娃灵得很,这两天就跟着咱们上山吧。那笋要真能存,看看你们村里的女人,能不能跟着一起上山,一口气挖完,回来放着试试?”

“我能的。”

徐妩认真点头,她一双手因为早上的编织,已经破了口,面露无奈,“那编竹子的差事,我的确是做不来。但这路上我带着囡囡挖了许多东西,兴许上山更好些。”

“成!竹子竹笋都是换钱的,随你挑好做的。”赵幺儿也是飒爽答应。

旁边,赵桂花拽着王春梅跟上来。

“我俩也弄不清楚那竹子,能跟着一起上山不?咱俩以前在田地里都是干农活的,绝不比姓徐的差。”

王春梅也跟着点头如捣蒜。

那竹子又细又长,塞不进去弹出来,打在她们手背上都是一道道红痕,疼的要命。

赵幺儿算了下人数,答应下来。

宋楚烟被几个人围着问了一圈,还画了个丑丑的图纸,好在方明朗以前在北方做生意,见过暖炉和火罐,帮她细化了一番,拟了个正经图纸来,嘴里还感叹。

“我家恩人还是个厉害的,啥事儿都会呢!”

“嘿嘿。”

宋楚烟甜甜一笑,被夸得五迷三道的,小脸都红了。

众人都被她逗笑,也不继续围着她,盘算了下各自的事情便散去。因着她功劳不小,村里有人大方的给她们一家四口让出个小房间,嘴上还说:“你家娃娃这么灵,睡得饱饱的,明天才好帮忙么。”

徐妩没有拒绝,道谢之后就过来接宋楚烟,把她抱到怀里,摸她额头又是一层薄汗,心疼不已。

“房子里围着人不通气,热着了吧,等会儿我抱着你散散气。”

“好干娘——”

宋楚烟拖长了音撒娇,埋在她颈窝里咯咯笑。

肖瀚凑过来:“那按摩,听起来怎么跟正骨一样?”

“不一样的,我回去给你们试试。”宋楚烟摇摇头,在徐妩的怀里晃着腿,说回去也要给她好好按按。

晚上。

宋楚烟费尽吃奶的力气,吭哧吭哧的给三人按摩。

肖瀚倒是神清气爽了,感叹了这按摩的功效,扭过脸,宋楚烟已经抱着徐妩的手臂睡得香甜,半张脸埋进徐妩的臂弯里,只有一点软嫩的脸蛋溢出来。

沈奕川好笑的将她的脑袋挖出来,怕妹妹睡觉把自己闷死。

徐妩道:“囡囡还真跟以前隔壁大夫学了不少,日后,说不定能走医术这条路。”

沈奕川在炕上找了个位置躺下,皱着眉头:“大夫多是家里祖传的,轻易不收外人徒弟,咱们上哪儿给妹妹找个先生去?”

肖瀚躺在沈奕川旁边,揉揉还有些发热的肩头:“咱们还没个落脚地,找到先生也教不了几天。”

徐妩想了想,从包袱里将霍家给的散碎银子拿出来,交给沈奕川。

“既然请不了先生,好歹买两本医书回来学着。等到了江南,我再去请个擅医术的先生。”

“行。”

“不过,你们偷偷去,别叫村里人以为咱们手里还留了这么多银子。这些,到时候出事了以备不时之需用的。”徐妩提醒着。

两个儿子都点点头。

徐妩这才稍稍放心,又看向角落的小木箱,思虑着,既然要买医书,也差不多该教教孩子们读书习字了。

……

翌日清晨。

女人们都跟着上山挖笋,赵幺儿本还想背着宋楚烟上山,怕她个小丫头天天跟着磨破了脚。

李芸动作却快,将背篓放到前面,弯身抬手,稳稳当当的将宋楚烟托到背上。

赵幺儿没说什么,三两下就爬上山去。

李芸力气不小,却更瘦弱些,慢腾腾的背着宋楚烟上山,问她:“为什么要帮我?”

“阿娘和干娘都说,帮人积攒功德。”

“我之前还吼你。”

“你只是吼我,又没有伤害我。”宋楚烟歪着脑袋,想了想,从她背上挣脱下来,去牵她的手,“我自己走的,脚磨磨就不会疼了。”

李芸面色沉了沉,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放慢了步伐往山上爬。

宋楚烟照旧帮她们找了几个裂缝多的地方,就被放在石头上坐着休息,她抱着一个小锄头:“我也可以的。”

“可以?”赵幺儿都被逗笑,指着她屁股上的泥巴,“刚才不知道是谁,笋没挖到,摔了个屁股墩!”

“……”

宋楚烟的脸腾得一下红了。

她就是想要将那一块直接掀开,没想到那块土又干又硬,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弹起来,她没来记得收力,这才坐到地上……

干嘛又要说一遍!

宋楚烟气鼓鼓的将锄头放到一旁,抱着手臂生闷气。

周围女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李芸都忍俊不禁,掩嘴轻笑了两声。

这边笑着,王春梅却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要听着身旁的女人骂骂咧咧:“你笑啥!你力气这么大,笋都被你劈成两半了,能不能轻一点慢一点,赶着去投胎呀!”

王春梅怨毒的盯着能休息的宋楚烟。

一个丫头片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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