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曼和刘金萍都很吃惊，互相看了一眼。
顾小曼温声问道：“小志，你怎么啦？”
陈志泽笑了一声：“很多人都说我是男人婆，其实也没说错。我上头四个姐姐，我妈怀我的时候，我奶和我姑找了什么偏方偷偷给她吃，说是包生儿子。我妈刚开始不知道，吃了一些后被她发现。后来虽然停了药，我生下来后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差点被丢掉。”
顾小曼心里十分震惊，她猜测陈母吃的可能是含有大量雄性激素的药：“小志，得亏后来停药了。这东西吃多了，你可能外观真的会彻底变成男孩。”
刘金萍吃惊地看着顾小曼：“还会这样？”
顾小曼点头：“孕妇吃了带有大量雄性激素的东西，对胎儿影响特别大。”
刘金萍小声道：“小志，你妈吃得少，应该，问题不大吧。”
陈志泽嗯一声：“还好，我没有彻底变成怪物。”
顾小曼立刻问道：“这个要看基因的，你的基因是女，那就是女，和外观没关系。”
陈志泽摇摇头：“我从小就和姐姐们有点不一样，我刚开始努力当个女孩子，后来我家里一直没有儿子，我就想当男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习惯了像个男孩子一样。但是现在我父母说，不能让我继续这样不男不女下去。”
顾小曼想了想之后道：“小志，你应该是没问题的，我看你和我们一样来月经，乳腺也发育了。你如果喜欢这种装扮，你没必要去刻意改变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
陈志泽又沉默，然后道：“还是有区别的，我跟你们略微有丁点不一样，我需要动个手术。”
顾小曼问的很委婉：“你不想动这个手术吗？手术会不会给你带来伤害？”
陈志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动了这个手术，我就跟你们一模一样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
顾小曼笑了一声：“小志，你还可以跟现在一样生活啊，这是你的隐私，外人无权窥视。”
陈志泽十只修长的手指插入自己的短发中，用双手捧着头：“小曼，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可以做个娇娇的女生，可以跟我撒娇。我有时候也很羡慕那些男生，可以真正做个潇洒的男生。只有我，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个怪物。”
顾小曼想了想之后道：“小志，你反过来想一想，你做过男生，体会过男生的潇洒和压力。以后你愿意的话，就算你动了手术，还可以跟现在一样继续潇洒下去。当然，你也可以再做女生，体验一下当女生的感觉。小志，人生有很多可能，只要你愿意，又不违法，我们想怎么生活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陈志泽转头看着顾小曼，过了好久才问道：“小曼，你想象一下，我穿着女装，说话捏着嗓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顾小曼笑了起来：“小志，我觉得你是被自己的思想困住了。男生也不一定就要像钢铁一样啊，男生也可以温和有礼，你看我表叔和云舟都是这样的。女生也不一定就要娇滴滴的，我们镇上的人都叫我母老虎。”
陈志泽被她逗得笑了一声：“你不是母老虎，你是小娇娘。”
顾小曼呸了一声：“老子才不要当小娇娘，我在家里经常拎着刀跟我爸打架。”
陈志泽目光温和道：“跟自己人没事的，我听你的转述，你父亲虽然对孩子和家庭没什么责任心，但他好像也没什么架子。”
顾小曼顺着她的话道：“这倒是真的，我那个老子缺点一大堆，优点也明显。他有钱就想打牌，压根不管孩子死活。但他思想不迂腐，我就算去老祖宗坟头唱歌跳舞他也不管。他只管自己快乐，才不管我是不是守规矩。这也是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吧，他一点不怕孩子长歪。”
陈志泽很真诚道：“你很好，品行兼优。”
顾小曼笑道：“你也很好啊，小志你要在那里动手术啊？在庐州吗，我和金萍去照顾你吧。”
陈志泽嗯一声：“我的户口在这边，肯定要在这边动手。到时候我大姐过来，还要劳烦你们帮帮忙。”
刘金萍忙道：“小志你别担心，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顾小曼也道：“我们对外就说是别的手术，比如阑尾炎什么的。”
她还不知道陈志泽到底要动什么手术，牵扯到她的隐私，顾小曼也不多问。平时她们和陈志泽一起去澡堂洗澡时，陈志泽换衣服时都是背对着大家的。
陈志泽看着两姐妹：“谢谢你们。”
顾小曼伸手将她的头发捋好：“别担心，等做完手术还在学校里，你还可以跟以前一样，不用勉强自己。”
陈志泽嗯一声。
姐妹两个掏出了陈志泽的私房话，三个人准备一起去图书馆。
顾小曼到了图书馆后转了一圈，人好多，好挤，姐妹三个没法坐在一起。
顾小曼找到个很偏僻的地方，然后起身继续溜，在另外一个角落里看到正在奋笔疾书的谢云舟。
她走到谢云舟身后，轻轻喊了一声：“云舟。”
谢云舟回身，然后一笑：“你来了。”
顾小曼把一本书递给他。
谢云舟微微一愣，低头一看，是一本人文社科书。
“上回你不是说想看这种书，我看过了，给你看。”
谢云舟接过书，然后伸手一捏，感觉书里头夹了什么东西。
他心领神会：“谢谢。”
顾小曼笑道：“你看完了自己还回去，我去上自习了。”
“好。”
顾小曼一走，谢云舟把那本书放进自己书包里。
旁边舍友用胳膊捣了他一下：“什么好书，也给我看看。”
谢云舟继续学习：“明天我看完了给你。”
舍友嘿嘿笑。
谢云舟假装没看见，继续奋笔疾书。
等晚上回宿舍，他躲进蚊帐里悄悄打开书本一看，里头有一块白色的布，布剪成一个圆形，周围滚了边，中间绣了棵小小的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