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挽看着苏陌的眼睛,“偏偏那傻丫头打死也不招出楚天原,孰不知,她头上那支银钗早已说明一切。”

楚天原这是生怕她看不出猫腻。

“楚天原故意激怒您,害添香受罚……”

苏陌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 “那么他下一步,便是要借这时机做些什么,以达到攻击你的目的。”

“没错。”

“呵,但您早已看穿他的心计,已经在反制了。”

卫挽脑中仍不时跳跃添香的脸,“那丫头,属实可怜。”

苏陌可不乐意了,炸毛道:“您还同情她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凭她跟男主人不清不楚,打死也不多余。”

静静听着苏陌牢骚,卫挽没来由地问了一声:“上官梓是不是也回京了?”

兴许她身上确实有某种向心力,曾在将军府做小姐时她便结交了各路好友,她待人以至情,人还她以至信。

六年前东州遭青国入侵,她与众位好友相继投身战局,在后方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苏陌是个老江湖,有跟踪侦察的能力,那会儿专门负责跑腿收集情报。

上官梓出身神医门,小小年纪已得神医真传,那段时间负责培养军医,医治伤兵。

长久相处下来,好友们臣服她出色的指挥能力与洞察力,自愿成为她的下属。

她也从不亏待下属,追随她的每个人都能获得丰厚报酬。

苏陌点头,“是啊,您若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差遣。”

卫挽没再说话。

*

清月轩。

楚天原将一份名单扔在书桌上。

公主选婿,是提前便放过风声的。

短短几日便有十数位侯选人进了备选名单,且各个出身高贵,仪表堂堂。

但这,只不过是公主的障眼法罢了,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皇帝放权让她自选,到时即便他楚天原去占坑,皇帝除了生生气也奈何不得。

在此之前卫挽必须除掉,要么死,要么离。

可她身边有高手保护,暗杀不易,她又不可能主动开口和离。

但若她犯下大错,他便可以直接休妻,如此一来他不但能得到自由身,还有她丰厚的嫁妆。

“少爷,”添香手捧托盘进门,低着头小声唤道。

脸上肿胀未消,她无颜见少爷。

可她又迫不及待想见。

楚天原招手让她坐在书桌旁,轻轻抚着她面目全非的脸颊。

“少……”

接触刹那,添香只觉一股麻意自疼痛里横冲直撞而来,再从脸颊迅速扩散,转眼已蔓延全身。

她身子往后缩了缩。

不过三个数时间,她便习惯被楚天原抚触的温度。

楚天原内疚道:“许是为公主祈福的事闹的,阿挽最近脾气不好,打骂我不说,竟连她一向维护的丫环也要动手,全然不记你这些年的付出,在此我代她向你道歉。”

添香惶恐,“少爷,事情是她做的,您不用道歉。”

“要!”

楚天原口吻坚决,直到她点头表示安心接受。

楚天原从书架上取来一只药瓶,在她的伤处轻轻涂抹,像对待婴孩般小心翼翼。

添香受宠若惊。

她从没想过,男子的手指也能如此细腻。

她在少爷身边多年,这样的温柔连少夫人也不曾享受过……

“添香,我不会让你白受罪的。”

添香心都乱了。

压在心底的委屈洪水般涌来,“少夫人太心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掌我的嘴,奴婢也要脸的,叫奴婢以后如何见人?”

脸上伤太重,她一张口便觉整个脑袋都在作痛。

“她从没这样罚过别人,为何奴婢要做那第一个?她在公主那儿受了委屈,所以要拿下人撒气吗?”

“奴婢想,难道因为奴婢是您的专侍奴婢,她打了您的脸,也要打烂奴婢的脸,故意打给您看的?”

“少爷,您想想办法吧,她骑在您头上怎么行呢?”

楚天原自顾自为她擦药,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藏着一道暗光。

“我确实有法子对付她。”

“少爷?”

“今日她处罚你已是犯了妇德,为你造成巨大痛苦,你且将这事写下来,写得越痛苦越好。”

“少爷要如何惩治她?”

楚天原看着她的侧脸,笑道:“我堂堂礼部五品官,管的正是礼教之制,想治她还不容易?”

少爷是添香最仰慕的男子之一,她相信少爷能为她讨一个公道。

她提笔蘸墨,将昨日受的委屈全部写下。

当众掌掴,尊严尽失。

日渐消沉,已无生志。

楚天原面带微笑地坐在她身边,不辞辛苦地为她拿笔拿墨。

子夜。

“不好了!”

红袖的喊叫声传进梧桐院。

老夫人方才睡下又被惊醒,红袖慌不择路地进了耳室,“老夫人不好了,添香投井自尽了!”

“为何投井!”老夫人脸色大变。

即便丫环命贱,闹出人命仍是主人家大忌,轻则影响风水运势,重则惹来官非。

添香毕竟侍候了儿子四五年,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对死亡毫不动容。

红袖红着眼睛道:“奴婢也不知道,厨房那边正在打捞,井边找到她的一只鞋,想必……”

她没再说下去,匆忙侍候老夫人穿衣。

老夫人道:“莫不是受罚了想不开,红袖你去她房间看看,若真是如此,她应当会留个只言片语。”

“是。”

等老夫人与两名妈妈去到井边时,楚家上下除了卧床休养的老爷与年幼的孩子外,几乎已到齐。

众人围在一张草席旁,草席之下便是添香。

卫挽让金妈妈为添香穿好绣鞋,遗憾道:“添香没有亲人,稍后为她收拾几件衣裳,从我那儿拿十样首饰与千两银子,下葬了吧。”

“是,少夫人。”

话一落音金妈便要带人去收拾。

身侧的楚天原却伸手拦下,冷冷道:“自是要为她办后事的,丫环命虽低贱,却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卫挽淡淡地垂下眸子,“那相公要如何处理呢?”

“自然要查明她为何投井,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死。”楚天原直视卫挽,火光映出他眼底的怒。

卫挽有些哭笑不得。

“老夫人,奴婢找到了!”红袖跑得飞快,气喘吁吁地将一封信送到老夫人面前,“奴婢从添香的房中,找到一封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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