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改道走官路,天黑之前应当能到广梁城域,今晚在那落脚休整。”
“这,”暗卫有所踌躇,“属下蠢钝,不明白为何要去广梁,若今夜快马加鞭地赶路三日后便能到鞍州,改道走官路不仅拖慢路程还恐有危险,毕竟,如今还未有谢将军的消息,若他……”
鞍州是朝廷大批军马驻守的一个阵点,倒也不是广梁不安全,只是到了鞍州便可无任何后顾之虑。
“照做即可,我自有分寸。”
不轻不淡地落下这句,谢韫便回了马车,平静无澜的神色在望见软榻上的人儿时顿时柔和许多。
……
锦宁原本只是闭目养神,倒是不知不觉地真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喧闹的声响,迷蒙地揉了揉眼,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变暗,车内桌案上点起了灯盏,谢韫在一旁依着光亮翻看卷籍,侧脸在灯下冷白如玉。
她没有出声,撩开侧边车帘,外面街道人来人往,声浪嘈杂,是一片繁闹景象。
“这是哪?”她自语似的喃喃,谢韫已经来到她身边,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广梁城,就在这休整一晚,让卿卿睡个安稳觉。”
锦宁睡了一下午,刚醒来,这时候精气神倒是不错。
她眨了眨眼,脑袋探出窗子,风吹拂起颊边发丝,外头夜市华灯璀璨,风光热闹的景象似乎也将她感染,看得入迷。
直到谢韫拉了拉她的手,“你刚睡醒,吹了凉风会头疼,坐好。”
锦宁这才坐回来,兴致还很高,乌黑眼睛亮亮的对他:“我想下去逛逛,可以吗?”
谢韫静静瞧她未答,锦宁僵了僵仿佛忽然认清了现实一样,垂下眸子不吵不闹。
只是神色有些黯淡:“算了,当我没说。”
谢韫轻轻弯唇,下一刻命人停了车,温柔道:“街上人多,卿卿要握紧我的手,小心走散。”
锦宁微愣,看着身前清瘦白皙的手掌,缓缓与他牵握住,点了点头。
二人下了马车,身后有随从不远不近地跟着。
连赶了三四日的路,还是时刻和谢韫独处,锦宁有些窒息,如今终于能喘口气,她看街上的什么都挺顺眼。
也不知有意无意,她拽着他总是去游人多至拥挤的地方。
后面跟着的随从都被隔在人墙之后。
锦宁指向半空中高高飘悬的孔明灯,谢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里笑意将凝起,掌中一空,转头看过去,身边人已经不见,只有一张张陌生的脸。
他扫了眼四周乌泱泱的人,已然空荡荡的掌心收紧,又望了眼天上的孔明灯。
竟不急不怒,反而笑了一笑。
锦宁挤在熙攘人潮中不停地跑,跑得眼前发晕,呼吸生疼,喉中涌起恶心的血腥味,甚至根本辨不清方向也无所谓,只要逃得了谢韫身边,哪个方向于她来说都是自由之所。
京城如今是谢韫的天下,若真到了京城那真是再没脱身的一点机会,她也只能在这路途中寻契机逃掉。
不知跑了多久,锦宁双腿止不住地抖瑟发软。
她跑得急又快,体测800米跑都没这么拼命过,难受得厉害,一呼一吸都是血腥味,心脏乱跳得仿佛快要炸掉,只能就近躲靠在街巷后缓一缓。
城里人这么多,即便她不能立时逃出城去,只是藏在人群里也不会被轻易找到。
她现在应当换掉这身衣服,乔装打扮成另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