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图想了想,说:“长期的话,可以和李奶奶、老林的时间错开,至于麻烦…是老年痴呆患者吗?”
护工最怕遇到失能失智的老人,因为照顾他们最基本的吃饭、穿衣都是难题,更别说其他护理工作了。
可这样的雇主却占了至少有60%,非常考验护工的耐心和专业性。
江主管说:“倒没那么严重,是一位脑梗患者,但是吧,他这人很倔,主打一个不配合不给好脸色,就连聂大姐都拿他没办法。”
“聂嬢嬢也搞不定?”徐图讶然。
从业这么久,她还从没听说过有聂嬢嬢聂玉娇护理不了的老人。
聂玉娇是她人生中的第二个伯乐,当初正是靠着聂玉娇的引荐和帮助,她才进入了养老护理这一行。
而聂玉娇还是“盐都人一家亲”的王牌护工,从业几十年,只照顾老人,又专又精,带出来的护工也是遍布自贡,甚至走出了四川。
不同于汪如芳的棍棒教育,聂玉娇就像个慈母,手下的护工犯了错,不是一味指责,而是指出错误再分析原因,最后一番鼓励,让人受益匪浅的同时,又不觉委屈。
其他人徐图不清楚,但对她自己,这种方式比棍棒教育更管用。
不过聂玉娇也有缺点,就是太啰嗦,嘴里只要不吃东西,就会说个不停,跟机关枪似的。
徐图不禁怀疑,只要聂玉娇早上一睁开眼,两张嘴皮子就在上下翻飞了。
她也靠着她那张机关枪一样的嘴巴让雇主要么心甘情愿,要么不甘不愿但耳朵求饶地配合她的工作。
所以,当徐图听到江主管这话,不免好奇:“聂嬢嬢的机关枪这次一发子弹都没打中吗?”
江主管憋笑,“是呀!不仅没打中,还全被反弹回来了,气得她当场撂担子。”
“对方这么厉害?怎么办到的?”徐图更加好奇了。
江主管顺势说道:“要不你亲自去见识一下?”
徐图微微眯起了眼,“我先回一趟公司,看看对方的个人资料吧。”
“好嘞!我请你喝奶茶。”江主管爽快道。
徐图笑了笑,挂了电话,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给聂玉娇发了条消息:“聂嬢嬢,在忙吗?”
刚发出去没等一分钟,聂玉娇的语音电话就打来了。
“正准备去吃饭呢!你呢?吃了吗?”
她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还透着爽朗,根本不像遭遇过事业滑铁卢的样子
“才从李奶奶家出来。
“哦。让我猜猜看,是小江给你打电话了?”
徐图笑了,“聂嬢嬢你真是料事如神。”
“什么料事如神啊?他已经在公司找了一轮了,其他人一听说连我都知难而退了,哪敢接那个活嘛!我猜他最后只能求你,你最好说话了。”
“原来是这样啊!”
徐图哑然失笑,还以为是自己求着江主管分配任务,哪曾想,是正中下怀。
她随即问:“那位雇主什么情况?脾气很坏?”
“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聂玉娇嗔骂一句后,又说坦言:“不过心眼不坏,就是固执,他以前好像当过兵来着,退休后一直在一所小学干保安,其实他们家不差钱,听他儿子说,他就是闲不下来,觉得一闲下来活着就没意义了,哪晓得一生要强的自己却败给了脑梗。”
“连路都没法走了,差点就要人伺候吃喝拉撒,换谁能接受呀?”
“可现状如此,你不得不认命,不得不服老。”
“但他偏不,成天就窝在家里,也不让儿女们过问,说可以照顾自己。”
“起初他儿女们还真就信了,想着他们家老头子底子好,又出院了,医生也说暂时没有大碍,就各忙各的去了。结果,老头子在家摔了一跤,动静闹得很大,吓坏了隔壁邻居,这才叫来他的儿女,进屋一看,乖乖,家里又脏又臭,要不是老人家躺在地上还有呼吸,恐怕都以为这是个命案现场了。”
“好在只是轻微骨折,但问题是,他独自在家这段时间,腿脚不便,连下床都困难,他为了少折腾,干脆不吃饭,就着矿泉水面包吃,把自个儿整成了营养不良。”
“不知情的医生还以为他儿女虐待他呢,把他们好一顿说教,可他们哪里清楚这些呀,是老头子自己不让管的。”
“在他出院后,儿女们干脆把他送进了养老院,以为在那里有专人照顾,还有其他老头老太太陪着,他能安心待在那里。”
“哪晓得,他直接闹自杀…你说这整的!”
“养老院也不敢再留他了,就把我的电话给了他儿女。”
“起初我还觉得没啥稀奇,不就是倔脾气老头吗?”
“倔脾气的蛤蟆我没见过,但倔脾气的老头满大街杵拐跑,对我简直是小儿科。”
“谁想,这次遇到个难啃的。”
“他分明就是个刺猬,我就是那找不到地方下口的野猪!”
聂玉娇噼里啪啦说完后,在电话那头不停喘气。
“嬢嬢啊,你咋把自己比野猪呢?”徐图忍俊不禁。
聂玉娇问:“那你说比作啥?除了野猪还谁会傻乎乎想去啃刺猬啊?”
徐图掩口葫芦,跟着就蹙眉问道:“你都啃不动他,我能行吗?”
“小徐呀,你知道你我二人的区别吗?”聂玉娇口吻郑重。
徐图试探问:“你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
“不是!”
聂玉娇笑笑,然后正色说道:“你是考了证的专业人士,我是没参加过这方面培训全靠经验的老江湖。”
“有时候呀,经验在专业面前,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