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这段线路短路了吗？”
雨水渐大，林画的声音不由拔高了些。
李工笃定点头，大声回应：“是这段，还好没有漏电，只是短路。”
“我们抓紧点！”
这话他是转头对自己那两名手下说的，但林画却接了过来，“我来吧！”
说完，他就伸手向其中一名年轻电工，“把帽子给我。”
“这不行！”李工忙道。
他朝那名电工使了个眼色，对方解带子的手骤然停下。
而后，他对林画又道：“你是过来帮忙的，帮我在下面看着就行。”
“嗨！爬电线杆这种活，你能有我爬得快？现在我们要和时间赛跑，不然天更黑了，咱们的手电也不管什么用了。”
林画直接走到那名年轻电工面前，取下了他的安全帽，戴在了自己头上，再换上对方的雨衣、绝缘手套和高筒绝缘靴。
李工见状，只好把自己的工具包递给了他，并叮嘱：“是要搞快，但你也要注意安全！”
林画颔了颔首，转头对陈桥吩咐道：“帮我打好光。”
紧接着，他就顶着大雨，动作敏捷地爬上了电线杆。
电线杆足有十几米高，原本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可现在下着雨，天又黑，电筒的强光也无法完全照清周遭的情况，只能依靠安全帽上的头灯照明。
聆听着“哗啦啦”的雨声，他蓦地想到了徐图。
不知道自贡那边有没有下雨。
答应过她的，要注意安全！
他眨了眨眼睛，更加专注，也更加谨慎。
原本二十几分钟就能完成的攀爬，这次用了半个多小时，看得下面的四人，尤其是陈桥，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陈桥感觉，今晚的林画，跟平时不太一样了。
因为林画本身是个胆子很大，很喜欢冒险的人，可眼下的他，就像一名沉淀多年的老电工，不求快更不求刺激，只求稳。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而已然爬到顶端的林画也是丢心落肠。
“果然是绝缘被损坏。”
他随即从工具包里摸出电工刀，小心清理损伤部位的绝缘，以及露出导体的部分，同时检查损伤程度。
清理检查完毕，他根据损伤情况，直接更换受损的绝缘材料。
由于是定子线圈故障，他采用自粘性橡胶三角带进行局部更换，再测试线圈的直流电阻值，以确保修复部分达到原有绝缘强度。
完成这些后，他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等待修复部分在室温下自然固化一定时间。
这期间，他向下面几人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顺利，然后举目眺望，在黯淡的星光下，群山峻岭被黑夜笼罩，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仿佛陷入沉睡一般。
雨声渐渐变小，但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他有些蹀躞不下，不过这种不安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思念。
心里有了牵挂的人，总会在静默时想到对方，想立刻回到对方身边。
从前他也有过类似的心情，却从未像此刻如此强烈。
他想徐图了，非常想！
按捺住想给她打视频电话的冲动，他静待着所有修复部分完全固化后，朝下面大喊：“老李，OK了，我下来就恢复电力再进一步全面检查。”
“好的！你下来的时候当心脚滑。”李工大声回应。
“哥，你……”
“你闭嘴！”
生怕陈桥又乌鸦嘴，林画赶紧制止他开口。
陈桥紧抿住了唇，李工三人在一旁掩口葫芦。
林画不疾不徐地爬下电杆，与李工几人进行完全面检查，确保设备和线路正常运行后，这才返回。
“这雨真讨厌，刚才那么大，现在我们把事情干完了，又小了。”
回去的路上，雨更小了，陈桥忍不住抱怨。
李工说：“最近这段时间就是这样，到半夜就小，但不会停，早上四五点才会停吧。”
“跟拉稀摆带似的。”陈桥嗔道。
林画说：“介于这种雨水湿潮天气，明天要把设备都检查一遍，该升级的就升级，换成耐用些的材料。”
李工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向你们申请援助嘛。”
“除了上面的，下面的也要检查。”
林画问：“居民区的配电设备？”
“对！这秋雨下完，憋憋降温直入冬天，用电量肯定激增，什么电热毯、烤炉、小太阳…全是费电的，就怕配电设备跟不上需求。”李工点头道。
林画说：“那就一批负责地上，一批负责天上。”
“我反正跟你一块儿！”陈桥忙道。
“哈哈哈……”李工冁然而笑。
林画没说什么，抵达招待所后，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找到一个信号好的位置，给徐图打去了视频通话。
“到地方了？”
徐图很快接起。
林画莞尔点头，“早到了，但遇到件棘手的事儿，就先去处理了。”
“那你还没吃饭吧？”
“饿过了。”
“先去吃饭吧，饿出胃病可不好。”
“你呢？在邱奶奶家？”
“嗯，陪她和你爸他们一起练八段锦呢，现在天气转凉了，夜里就没带她出去遛弯，干脆在家里锻炼。”
“想我了吗？”
林画话锋一转，脸上也挂起了温情脉脉的笑容。
徐图顿了一下，瞄了一眼正忙着锻炼的邱奶奶，走到角落里，才复又开口：“你还没走两天呢！”
“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林画微微挑眉。
徐图笑了，“你快去吃饭吧，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接太久私人电话，不太合适。”
“好吧。”
林画依依不舍地对着镜头挥了挥手，“我尽快回去。”
徐图解颐，“注意安全，晚安。”
等徐图先挂了视频通话，林画才揣好手机，上了楼，“饿死我了！”
“老李，说好的烧烤呢？”
他忽然觉得饿了。
陈桥戏谑道：“不是说有情饮水饱嘛？”
“饱个屁！看得到摸不到。”
林画睨了他一眼，就换了身干爽的行头，跟随李工他们出去吃烧烤了……
第二天，林画带着陈桥他们分三组人，先是对两年前抢修的10千伏桃联线进行设备检查，李工则带人走访各个社区查配电。
路上，林画的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不过号码显示在自贡，于是就接了起来。
“是…是小林吗？”
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林画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我是。您是？”
“我是图图的妈妈。”
“余嬢嬢？”
林画感到意外又疑惑，“余嬢嬢，怎么了？是不是徐图……”
他猛地停下脚步，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她没事。”余秀芬急忙道。
“那……”林画挠了挠头。
“是我有事！”余秀芬又道。
“啊？”
“我…我好像触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