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美极了!而且我们可以剪出各式各样的绒花来装饰,石榴枝上挂石榴花,玫瑰枝上挂玫瑰花,绛莺枝上当然要挂上绛莺花……”
素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话音未落,脸色骤变,急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奴婢失言,请姑娘责罚……”
绛莺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温柔地将素月扶起,“这有什么呢?绛莺本就是花名,有何不可提的?诗词之中赞美绛莺的比比皆是,就好比苏轼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说的就是绛莺的美。”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真是好诗,今日我也学学东坡先生,细细品味一番绛莺之美。”
伴随着门帘轻轻挑起的声音,林鸿涛步入房中,他的目光温和,嘴角带着笑意,直视着绛莺。
绛莺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假意嗔怒地瞪了林鸿涛一眼,娇声道:“世子爷,您莫要拿我寻乐子了。”
林鸿涛闻言大笑,笑声爽朗,充满了愉悦。
一旁的素月心领神会,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准备悄然离去。
“哎,素月,你别急着走呀!一起来剪些布花吧。”
绛莺连忙出声挽留,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好嘞,我这就去瞧瞧园子里谁空闲,找几个手巧的姐妹,咱们一起动手做布花。”
素月应允,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半日光阴转瞬即逝,她们剪出了一堆堆色彩斑斓的布花,绛莺吩咐人将这些布花精心地系在每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上。
冬日的庭院因这些布花而焕发出生机,远远看去,如同春日繁花盛开,五彩缤纷,美丽异常。
次日,除夕之晨,国公夫人听闻此事,特意披上了华贵的狐毛大氅,手捧暖炉,在仆人们的簇拥之下,饶有兴致地游览园子,对绛莺的创意赞不绝口。
之后,她更是吩咐人取出几件精致的饰品作为奖励,赠予绛莺。
面对赏赐,绛莺谦逊地表示不敢独占功劳,随即拿出银两,吩咐素月要公平地奖赏那些一同辛勤劳作的姐妹们。
此举让府中上下更添了几分欢乐和谐的气氛。
除夕之夜,国公夫人于萱和院内设宴,全家人围坐一起,共享饺子,共度守岁时光。
主位上坐着国公夫人、林鸿涛、赵曼香以及三小姐,众人举止优雅,谈笑风生。
而妾侍、丫鬟、仆妇们则分坐另外两席,连一向与绛莺不和的柳姨娘也列席其中。
国公夫人并未强求她严格遵守礼数,于是她便与周姨娘、绛莺一起坐在了第二席。
宴会上,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屋内的宾客们举杯相祝,一片祥和喜庆。
然而,就在这个温馨时刻,柳姨娘趁人不备,眼圈微红,幽幽叹了口气:“二小姐至今还被关在阁楼上,真是可怜啊。”
“我已经安排人给她送去饺子,不至于饿着。只要她愿意认错改正,自然就能下楼和我们一起守岁,可偏偏她自己不肯。”
国公夫人收起了笑容,语气温和却坚定。
柳姨娘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怼,她举起酒杯,猛地一饮而尽,仿佛要借此浇灭心中的不满。
绛莺正处孕期,身体反应明显,面对满桌的佳肴并无太大胃口。
素月心细如发,默默地用公筷夹了一些绛莺平日喜爱的菜肴,轻放在她的碟中。
虽然食欲不佳,但为了腹中胎儿的健康,绛莺还是勉强自己吃了几口。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碟中多出了两只羊眼,吓得她连忙侧过头去。
她天生对这类食物有所排斥,仅仅是看到就让心中感到一阵不适。
此刻,胃里如同翻江倒海,再也难以忍受,绛莺连忙起身,捂着嘴快步离开了正厅,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扶着树干,痛苦地干呕起来。
素月见状立刻跟出,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给予安慰。
待到绛莺稍稍平复,素月递给她一杯清水,让她漱口。
“谢谢你……”
绛莺虚弱地笑了,想要说什么却又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随后跟出来的柳姨娘。
“绛莺,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爱吃羊眼。我的本意是想着你怀孕了,吃羊眼对孩子眼睛有好处,希望他以后能又大又亮。”
柳姨娘边说边赔着笑。
“没事的,姨娘不用放在心上,回去继续用餐吧。”
绛莺用帕子轻拭嘴角,神色淡然。
“绛莺,你能不能求求世子爷和夫人原谅二小姐?只要你开口,他们一定会同意让二小姐回家。”
柳姨娘挡住了绛莺的去路,语气里带着恳求。
“姨娘恐怕是误会了,夫人和世子爷这样做,是为了让二小姐明白规矩,我一介丫鬟,哪里有资格插手?”
绛莺语气严肃,态度坚决。
“你别用那些官方话来敷衍我!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世子怎会如此无情对待自己的亲妹妹?”
柳姨娘步步紧逼,话语中透出明显的指责。
“姨娘,你真的误会了……”
绛莺神情警惕,正欲进一步解释,空气中却似乎弥漫起一股不祥的气息。
“绛莺啊,我劝你一句,这深宅大院之中,你尽管眼下如春日绽放的绛莺,艳丽夺目,受尽世子宠爱,但须知,这世间万物皆无永恒之红,花开花落,自古以来,世子身边又岂会少了新鲜的芳菲呢?就连我这等曾风光无限,集万千恩宠于一身之人,如今也不过成了那落地的凤凰,境遇比不得昔日,更何谈与那翱翔天际的雄鹰相比。”
柳姨娘语重心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愫,似是回忆起了自己昔日的辉煌,又满含对现实的无奈与酸楚。
“可二小姐的身份何其尊贵,她是这国公府中的金枝玉叶,未来的归宿定是与我们这等小人物难以触及的高门大户。你可曾思量过,若是不慎得罪了二小姐,将来这府中,你还能有立足之地吗?我若是你,定然会立刻恳求主子们宽恕二小姐,向她赔罪示好,以求能获得她的宽容与谅解。”
柳姨娘言辞恳切,似是全然为了绛莺考虑,却也藏不住那一丝丝对权力地位的渴求。
“婶娘,真是抱歉,我一个区区丫鬟,能力有限,实在……”
绛莺的话语未尽,却已被柳婶娘猛然打断,她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你不乐意帮忙,是不是?!”
柳婶娘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同时举手欲向绛莺推去。
绛莺机敏,仿佛早有预感,身形轻盈一闪,轻易地躲过了那即将落在身上的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