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秦阳把张宏伟等人带到了狄兰家。
由于从火起到熄灭,已经过去了三四个钟头,因此被惊动出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已经散去了。
四下里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就跟案发前是一样的。
众刑警打着手电照射向这座房子,发现它已经烧成了一堆倒塌的废墟,废墟下面还有炭火没有熄灭,正在倔强的冒着白烟。
废墟前后都没有泼水救火的痕迹,看来火势惊动村民们的时候,房子已经完全烧透了,没有救火的必要了。
秦阳想到狄母被烧死时的惨烈,再想到她的骨灰就埋在这堆废墟里面,眼眶再次湿润,转头对张宏伟道:“宏伟大哥,开始勘查吧。”
张宏伟说了声好,吩咐包括那两名技术干警在内的四名刑警展开现场勘查,然后带着剩下的一名刑警,跟秦阳一起去讯问犯罪嫌疑人狄振青。
但秦阳走出不远就改变了主意,对张宏伟道:“咱们先不去找狄振青,先去找村支书樊树林。要是能够排除他的嫌疑,那接下来咱们就能集中全部精力调查审讯狄振青了。”
张宏伟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三人先奔了樊树林家。
赶到樊家院门口,秦阳抬手敲门。
张宏伟和那下属则抽出手枪,打开保险,做好随时击发的准备,毕竟在接近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发生,必须要先做好接敌准备。
“汪……汪汪……”
院里那条土狗先吠叫起来,秦阳如若不闻,继续敲门,咣咣,咣咣咣。
“别敲了,谁呀,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樊树林很快被狗叫声吵醒了,披上棉衣走出北房,冲着门口喝问。
秦阳大声说道:“是我,县委办的秦阳,樊支书快开门!”
“秦主任?你怎么来了?”樊树林惊奇不已,赶忙跑到院门口,将门打开。
他刚一现身,张宏伟和下属的手电就照到了他身上脸上。
樊树林被照得睁不开眼,赶忙转头避光,斥道:“别照,瞎照什么呀……”
张宏伟见他手上没有武器,身上也不像携带凶器的样子,这才放心,将手电垂下。
樊树林转过头来,一见秦阳身边站着两个警察,好不奇怪,皱眉问道:“秦主任,你怎么又来我们村了?是因为那个扶贫项目吗?可你为什么还带着俩警察?”
秦阳问道:“樊支书,你知道刚刚狄兰家着火了吗?”
“知道啊,我还跑过去看了看呢。”
樊树林点头道:“我还想组织乡亲们救火来着,毕竟狄家是秦主任你的亲戚,但当时火已经烧大了,把整座房子都烧透了,根本救不了火。我就只好放弃了,打算等明天天亮了再给他们娘儿仨收尸。唉,可怜他们一家三口了。秦主任,这事你也知道了?难道你们是因为这事来的?”
秦阳和张宏伟都仔细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变化,见他神情自然,言语便给,没有半分心虚的表现,便基本排除了他的嫌疑。
但秦阳也没就此走人,又问樊树林道:“樊支书,你知道乡长刘雪峰已经去县纪委投案自首了吗?”
樊树林一听就大惊失色,神色慌乱的叫嚷道:“啊?什么?你说刘雪峰去纪委自首了?真的假的?我不知道啊,这什么时候的事?”
秦阳淡淡的道:“就今天上午的事,你不知道吗?县纪委没跟你联系吗?”
樊树林余惊未消的道:“没有啊,联系我干什么?难道……难道说,刘雪峰把我给交代出来了?但我捞的钱也不多啊……”
秦阳见他反应真实自然,便彻底排除了他的嫌疑,毕竟他要是还没被纪委调查处理,他就没理由报复谁,道:“行,那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转身刚要走,秦阳忽然又想到一事,又回身问道:“等下,我再问你一个事儿,你刚才去火场的时候,看到狄兰叔爷狄振青了吗?”
樊树林奇怪的嘟囔道:“秦主任你搞什么呢,怎么一会儿说狄家起火的事,一会儿说刘雪峰的事,一会儿又问狄振青?”
张宏伟没好气的喝斥他道:“少问那么多,问你啥你就说啥,刚才瞧见狄振青了没有?”
樊树林转头看他,皱眉苦思一阵,摇摇头:“没见着他,那老家伙爱喝酒,可能是晚上喝多了睡得沉,没听见村子里的动静。”
张宏伟与秦阳对视一眼,秦阳道:“走吧。”当先带路走向狄振青家。
张宏伟追上去,针对狄振青没有露面的细节说道:“现实案例中,有胆子较大、心理素质较强的凶手,在行凶过后会潜回案发现场,装作没事人,跟其他路人一起看热闹,甚至是伺机探问警方的发现。但是,大多数的凶手是不会这么干的,都会避而远之,免得露出破绽被人发现。尤其是初次杀人的凶手,更是极少这么干。”
秦阳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论狄振青怎样遮掩,他都躲不过去了,因为除了他外也没别的嫌疑对象了。”
二人说着话,很快来到了狄振青家院门外。
秦阳眼看篱笆门还假模假样的闩上了,暗哼一声,抬腿就是一脚,将它踹飞了出去。
三人迅速冲入院里,又踹开屋门抢进房内,在狄振青爬起来之前将他按在了炕上。
“啊……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救命啊,有贼啊……”
狄振青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叫起来。
秦阳在墙边找到灯绳,轻轻一拉,屋里灯就亮了,喝道:“别喊了,看看我们是谁!”
狄振青听他声音耳熟,登时愣住,睁大了老眼看向他,很快把他认了出来:“是你?”
秦阳哼了一声,暂时没理他,打量屋里的环境,看能否找到他作案的线索。
狄振青又看向张宏伟二人,一看他们都是警察的穿扮,且面容威严,似乎是来抓捕自己的,只吓得骨软筋麻、魂不守舍,却也知道不能露出心虚的表现来,否则就死定了,强自保持镇定,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大半夜的跑我家来按住我,不让我睡觉,啥意思吗?”
与秦阳二人同来的那个刑警吓唬他道:“装,还跟我们装!你要是没事儿,我们县局刑警大队能半夜上门找你吗?告诉你,你干的好事已经被我们掌握了,穿衣裳跟我们走吧!”说着猛地一扯他。
狄振青尽管怕得要命,却还是努力保持镇定,一脸糊涂的问道:“我干的好事?我干啥好事了?我啥都没干啊,我一直睡觉来着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
那刑警冷笑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张宏伟拿过狄振青放在炕头的衣服嗅了嗅,并未嗅到什么烟火味道,问他道:“你几点躺下的?”
狄振青见他们似乎没有证据,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镇定自若的答道:“七点多……我五点多就吃完饭了,也没啥事,就早早躺下了。”
一旁秦阳留意到,在张宏伟闻嗅狄振青衣服的时候,这老东西眼睛死死盯着他,既紧张又关心,但当张宏伟放下衣服开始发问的时候,老东西精神明显放松下来,这一幕变化肉眼都可以观察得到,他自己却不自知,心中暗暗冷笑。
张宏伟又问:“七点多躺下,就一直睡觉来着?”
狄振青小心翼翼的答道:“对,就睡觉来着,哪儿都没去。”
张宏伟听到他最后一小句话,呵呵一笑,看向秦阳。
秦阳也笑,走到狄振青身前,问道:“老贼,你特意强调‘哪儿都没去’,不嫌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狄振青振振有词的道:“不啊,你们问我,是不是一直睡觉来着,我当然得回答得越全面越好啦。我向来都是,只要躺下了,就哪儿都不去了,没看我夜壶都在炕下摆着。”
张宏伟问道:“那村子里的动静你听到了没?”
狄振青奇道:“什么动静?我没听见啊。我这个人睡觉发死,一睡着了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你就算在院子里放炮,我都听不见。”
秦阳皱起眉头,这老贼有点难对付啊,想让他供认罪行看来还得多费点工夫,淡淡地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有人跑到狄兰家放火,把一家三口全都烧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狄振青听后一呆,随即不敢相信的叫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狄兰一家三口都被烧死了?真的假的啊?不可能,怎么可能,白天我还按你说的,给他们送野兔去来呢。我不信,你们让我起来,我穿衣裳过去看看,绝对不可能……”
秦阳和张宏伟都在凝目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见他反应倒没什么明显破绽,乍一看就跟刚知情似的。
秦阳心说这老东西还真会演戏,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秦阳续道:“你别装蒜了,还穿衣裳过去看看,现场烧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把火放得神不知鬼不觉,放完就跑回家装睡来了。可实际上,你放火的时候让人瞧见啦,要不然我们会找到你头上来?”
狄振青一下就惊呆了,不会吧,自己放火的时候竟然被人瞧见了?当时自己可是仔细观察过,附近一个人都没,至于狄兰一家三口,都被自己关在房子里了,也出不来,自然也就看不见自己。
这么一想,他很快明白过来,秦阳是在诈自己,心中暗骂一句擦尼祖宗,咧嘴笑道:“你别开玩笑,我一直在家躺着睡觉来,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还让人瞧见了,让谁瞧见了?你把人叫过来,我不怕跟他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