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屯的奶牛面临着被生产大队分走的可能,牤子为了幸福屯老百姓的利益,与小梅一起前往人民公社找妇女主任邹杰帮忙。
公社妇女主任邹杰站在人民公社的高度,觉得这件事不用担心,表示回家会向高主任打招呼,最终,这种涉及群众利益的事要由公社党委作出决定。
闲聊中,邹杰透露说,乞丐小百家的奶奶去世了,小百家十分想念小梅姐姐,小梅听后,感动得落泪,决定过几日与牤子一起去县里少年管教所看望小百家。
邹杰准备在公社招待所请牤子和小梅吃晚饭,下班后,她与牤子和小梅一起前往招待所。
途中,邹杰回家抱来了出生不到百天的儿子高鹏,小梅和牤子看到邹杰的孩子非常开心。
小高鹏白白胖胖的,不认生,小梅用细嫩的小手一碰他,他便咯咯地笑。
小梅索性把她抱在怀里,孩子的小脑袋在小梅的怀里,小嘴儿拱来拱去想要吃奶,邹杰和牤子在一旁看着憋不住笑。
小梅羞得脸通红,赶紧把孩子还给了邹杰。
三人一路来到公社招待所,邹杰刚从家里出来,知道高老三没有回家,十有八九在招待所工作没有忙完。
到了招待所,邹杰抱着孩子与小梅和牤子直接到高老三的办公室,发现高老三办公室的门在里面反锁着。
邹杰让牤子敲门,里面没有应答。
邹杰在门外喊道:“高飞,我是邹杰,把门打开。”
无巧不成书,此时高老三正胆大包天在办公室里与一位年轻女人偷情。听见有人敲门,他根本没有理会。
不料,邹杰喊他,高老三知道是老婆来了,慌张不已,赶紧让屋里的女人将衣服扣子扣上,正装其事,装出来访者的样子。
高老三不得不打开房门,当他看到邹杰抱着孩子,身旁是小梅和牤子,顿时喜笑颜开。
“没想到是你们,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小梅老师、牤子兄弟,好久不见,一向可好?”高老三主动从邹杰的怀里把孩子抱过去,亲了一口,“儿子,长大了要比爹有出息,咱住高楼大厦,可别窝在这破地方。”
高老三把三人让进屋去,屋里的年轻女人从座椅上起身与邹杰打招呼:“邹主任好,我来找高所长办点事,高所长,你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住宿的事烦劳你多费心。”
邹杰面不改色道:“香兰,都不是外人,别急着走呀,正好留下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了,不了,天黑前我得回家。”这位叫香兰的女人神情紧张,慌忙往外走去,“再见邹主任、再见高所长。”
“那好吧,再见!”邹杰给高老三使眼色,“去送送客人。”
高老三领会,把孩子放给邹杰,出门送客,回来说:“李香兰家离得远,有心想住招待所,条件不够,来求我帮忙,办公室总有人来打扰,她始终不好开口,我这才把门插上了,你说巧不巧,这档口你们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我高老三金屋藏娇呢。”
“真不嫌害臊,就你这乱七八糟的办公室还好意思金屋呢,别往自己脸上擦粉了,”邹杰调侃道,“你不用跟我们解释,你人啥样我心里最清楚,无论身边野花多么鲜艳,高大所长从来都是坐怀不乱。”
“那是,那是,啥花都没有老婆花看着顺眼,”高老三看着小梅道,“唯独小梅老师除外。”
“别说没用的,”邹杰道,“知道我们来找你是啥目的不?”
“知道,知道,荣幸之至,我这就去安排,我先去开个房间,你和小梅老师、牤子兄弟去坐一会儿,饭菜好了,我来叫你们。”
“不愧是招待所所长,一点就明白,”邹杰恭维道,“当招待所所长屈才了,你是公社办公室主任的料。”
“不敢当,谢谢老婆夸奖,还望多多栽培。”高老三拱手作揖,随后领着三人打开一间相对宽敞的客房休息。
没过多久,食堂的饭菜做好了,高老三和邹杰盛情款待牤子和小梅,四人有说有笑。
邹杰根本没有介意高老三和李香兰的事,其实她心里明白的很。
李香兰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作风不检点早有风传。邹杰早就看出她和高老三眉来眼去,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心想,高老三这种人,即便不跟她,也会跟别人乱搞,自己眼不见心不烦,乐得高老三晚上少折腾她。
高老三今天等于被邹杰抓个现行,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他知道邹杰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而已。高老三自知理亏,饭局上极尽能事,张张罗罗,好话连篇,没有难为小梅,也没有让牤子难堪。
牤子和小梅吃罢晚饭,感谢邹杰和高老三盛情款待,踏着夕阳余晖,沐浴着暮色黄昏,赶回幸福屯。
和以往一样,在距离幸福屯不远的地方,两人开始步行,牤子推着车,小梅跟在身边,两人情话绵绵,幸福悠然。
路两旁的杨树上不时传来花喜鹊喳喳的叫声。
“牤子哥,你看杨树上有一个喜鹊窝,还一对儿花喜鹊。”小梅蛮有兴趣地看着一对喜鹊追逐着飞上枝头。
牤子看着鹊巢问小梅:“小梅,我考考你,你说,喜鹊窝是雄喜鹊先垒的还是雌喜鹊?”
小梅道:“应该是雌喜鹊吧,因为她要抱蛋育雏呀。”
牤子道:“不对,我仔细观察过,是雄喜鹊先垒窝,雌喜鹊看窝垒得好,喜欢才会嫁给他,然后喜鹊夫妻一起添砖加瓦,恩恩爱爱生儿育女。”
小梅羞赧地问道:“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在骗我?”
牤子笑道:“真没有骗你,喜鹊和人是一样的。”
小梅撅起小嘴:“牤子哥,你啥意思?我怎么感觉你是说我嫌贫爱富呢?”
牤子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现在我的窝垒成了,你喜不喜欢?”
小梅用小拳捶打牤子:“我就知道,你拿话往里绕我,我偏不告诉你。”
牤子自豪地说:“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小梅道:“我不信雌喜鹊看中窝才嫁给雄喜鹊。”
牤子道:“除非雌喜鹊是小傻瓜,就像你一样。”
“你敢取笑我。”小梅说着一只手拉着牤子的臂膀,再没松开。
又有一对花喜鹊在前面路上蹦蹦跳跳,两人不想打扰,索性暂时停下自行车,依偎在一起,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对喜鹊在前面肆无忌惮地秀恩爱。
小梅感慨道:“牤子哥,你说咱俩如果能像这对喜鹊一样,无忧无虑天天在一起该有多好。”
“是啊,真幸福,真让人羡慕。”牤子道,“可是今天它俩选错地方了,咱俩要赶路了,只能破坏它俩的美事了。”
小梅道:“你真坏!”
两人推着自行车,继续前行,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幸福屯。
当晚,牤子把邹杰的话转告给了王奎队长,王奎队长长舒一口气,心里有了底。
牤子要回家,四姑娘堵在家门不让他离开:“不许走,再坐一会儿,我去炒瓜子奖赏你。”
“奖赏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牤子道,“太晚了,叔婶该休息了。”
“睡觉早着呢,没啥事就多坐一会儿,我这儿有大成拿来的茶叶,咱俩喝点茶。”王奎队长道,“邹主任说县领导要到咱们屯来视察,这事还真得重视起来,我现在脑袋生锈,你坐下帮我出出主意。”
牤子盛情难却,坐下来与王奎商量迎接县领导的事。
牤子的意见是不搞形式上的东西,从生产队到各家各户借机把卫生搞好,道路修一修,各家的院子和柴禾垛规整一下。
号召屯里人都到大河里洗洗澡,搞搞个人卫生。买点六六粉在猪圈厕所撒一撒,把苍蝇蚊子消灭掉。
奶牛场的房子简单修一修,院子压平整,弄一块牌子,写上:鹿山人民公社奶牛场,让外人都知道,这个奶牛场不是生产大队的,也不是幸福屯生产队的。
铲二遍地和抗旱的事起早贪晚抓点紧,抗旱水渠加固一下,多蓄点儿水,争取县领导来的时候能看到咱们屯的亮点。
王奎队长觉得牤子说的条条是道,不让他当生产队副队长真是太可惜了。
很快,四姑娘炒好了葵花籽,牤子和王奎嗑着葵花籽喝着茶聊着天,
四姑娘嗑葵花籽自己不吃,扒出一把葵花籽仁硬生生塞到牤子嘴里,牤子在她家,她心里开心不已。
就这样,牤子在四姑娘家与王奎队长聊到很晚才回家。
两天之后,生产大队领导亲临幸福屯,不仅没再提及分奶牛的事,而且还传达公社指示,一定要把奶牛场搞好,要在全公社乃至全县搞出样板来。
干打雷没下雨,一团云雾就这样散去了,幸福屯的父老乡亲得知又是牤子在关键时候化解了危机,维护了大伙的利益,心里都有一杆称。
且说,当晚,小梅回到家里,把小百家的情况告诉了父母,高秀兰被劳教过,不仅非常可怜小百家,而且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小梅说得激动,高秀兰一边听一边止不住掉眼泪。小梅要为小百家做衣服,母女俩想到了一处。
隔日,小梅买来了布料,与母亲一起为小百家做衣服做裤子,连背心裤头都做了,又做了两双布鞋。
三天后,小梅找邹杰到公社派出所开了一张介绍信,第二天,牤子和小梅起个大早,带上包裹,骑着自行车去二十公里外的辽东县少年管教所看望小百家。
天不到中午,两人就到了县城。辽东县是农业县,没有西安县城繁华,但是,县城的大街小巷比起镇上和人民公社所在地要繁华许多。
牤子和小梅很少到县城来,上次到县城还是去年中秋接母亲从劳教所出来,如今故地重游,来看望在少年管教所里接受管教的小百家,小梅感慨万千。
小梅的包裹里除了为小百家做好的衣物和鞋子,还有为小百家煮好的十个鸡蛋,在县城百货,牤子和小梅又买了一堆好吃的和日用品。
牤子要请小梅下馆子,小梅急着见小百家,非要等把小百家接出来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
县城距离少年管教所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一边走一边打探地址,赶在中午前到了地方。
有派出所介绍信,少管所领导安排一位女管教员接待了牤子和小梅,听说他俩是来探视小百家的,一路绿灯放行。
在少管所,小百家是被管教的对象,但不是少年犯,没有刑期,相对于其他少年犯,他有更多的自由。
管教员说,小百家很可怜,没有父母,聋哑痴呆的奶奶前不久又去世了,这孩子很懂事,很能干活,从无怨言,就是不爱说话,少管所的管教都很喜欢他,想把他领回家去吃饭,他却很腼腆,谁家也不肯去。
小梅和牤子听着,心里急着马上见到小百家。
管教员办好手续,把牤子和小梅领到一个森严壁垒的大院子,一位个子不高,身形弱小的少年,穿着一身不知洗了多少次的蓝色发白的囚服,大热的天 ,正在院子中抬倒垃圾。
“小百家……”
“到!”
随着管教阿姨的一声呼喊,院中少年立马立定回头,回应了一声。
“放下垃圾,跑步过来,有人来看你了。”
管教阿姨一声命令,少年赶紧跑步过来。
看来这位少年就是小百家,小梅和牤子迎了上去。待彼此相见的那一刻,未及小梅和牤子开口,只见眼前的少年顿时泪如泉涌,一下子扑到了小梅的怀里,哭喊一声:“姐姐……”
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是,牤子看到此时此景,禁不住鼻子发酸,此时的小梅怀抱着小百家,两人都哭成了泪人。管教员也禁不住捂着脸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