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扶欢想了一会儿，决定不用早膳了。她拉了白苏一把，“走，我们也去大殿。”
白苏实在担心她，“姑娘身上的伤口昨晚扯开了好几处，今日咱们就别上山了吧？”
楚扶欢却说：“那咱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何况不能总是等着她来找我的晦气，我也得找找她的晦气。”
清晨的昭德寺悄然苏醒，肃穆和阴云笼罩着整座大山。
有早起的香客也在往大殿去，不少人议论着昨夜的炸雷，说着雷声响了一晚，却一滴雨都没下，这天气还真是古怪。
却对昨夜闹的那一出事情闭口不提，甚至连看都不往她这边多看一眼。
楚扶欢知道，都是聪明人，趁人多一起看看热闹的事她们敢做。眼下人少，谁都不会主动去当出头鸟的。
大殿前，青烟袅袅，柳华烧起第一炷香，双手合十跪拜在地，为自己的婚事祈福。
僧人配合着念诵经文，另有小僧挡住了要进殿的一众香客。
香客们见状也不强求，纷纷离去，说着早膳之后再过来吧！
楚扶欢却没走，一直等到这一段经文念诵完毕，小僧不再拦着不让进殿了，这才抬步迈过门槛，挑着柳华身边的蒲团跪了下来。
柳华口中还是念念有词，说着祈愿的话。
楚扶欢也念念有词，念的是悼词。
念了一会儿，柳华终于停了下来，侧目看她，眼底眨着微红，恶意弥散，却还是勾着一抹残忍的笑。
“楚扶欢，你是成心要与我做对了？”
楚扶欢听得发笑，“我对你不过言语冲撞，你就说我是成心与你做对。可你对我是明抢我的夫君，为何一句都不提你成心与我做对？”
柳华也笑了起来，头还向前探了探，“楚扶欢，还以为是从前呢？如今的你不过一介庶民，而我，是对中晋有恩的公主。你与我讲公平？至于夫君，呵，原来还是放不下季寒。可是怎么办呢？季寒他不爱你，他连碰都不愿碰你，你说你得多悲哀。”
“三年婚姻，到头来还是处子。楚扶欢，你不觉得很丢脸吗？”
楚扶欢摇头，“不觉得啊！没有被狗咬上一口，我觉得十分庆幸。”
柳华一阵讥笑，“嘴硬！从小你就嘴硬。爱这个东西，没什么先来后到，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应该退出的。所以你不冤。”
“确实不冤。”楚扶欢点点头，“所以我退出了，让你。你可好好把他看住了，千万别把他给放出来再去祸害别人。全天下你俩最配，一定好好过。”
柳华闭了闭眼，觉得跟楚扶欢说话实在堵得慌，她问楚扶欢：“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是公主，而你，没了礼国公府的照应，什么都不是。”
“没事。”楚扶欢语气淡淡，“不需要礼国公府，我可以靠自己。”
“可你靠的是你自己吗？你靠的是宋听肆。”
楚扶欢侧过头来，看向柳华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琢磨，“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提醒我，不要靠宋听肆？那要不我回去靠季寒？没关系，虽然我休了夫，但只要我愿意，依然可以住回季府。季家人嘛，我了解，只要银钱给够了，他们就愿意向我敞开大门。就像客栈，给钱就行。”
“只要你不嫌膈应，我甚至可以到未来的公主府去侍候你俩。我对那府邸十分熟悉，正好给你讲讲哪处是我爹娘住过的地方，哪处是我大哥住过的地方。”
“他们的英魂都在天上看着呢！大家都是熟人，会保佑你俩的。”
“柳华，我很愿意同你住在一起，日日夜夜盯着你。”
“可是，你敢吗？”
她身子也往前探，几乎与柳华额头顶着额头。
此刻的楚扶欢就像一头猛兽，全身紧绷着，伺机而动。
柳华坚持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往后让了让，牙齿缝里迸出一句：“楚扶欢，你真该死！”
“你也一样。”楚扶欢起身，最后对着祖像拜了三拜，“柳华，你也该死！”
她走了，带着白苏离开大殿，下了台阶。
可过了没多一会儿，又悄悄从侧边绕了回来。
白苏不解，“姑娘还要再烧香吗？”
“不烧。”楚扶欢说，“只是柳华一直没起来，我去听听她在念叨什么。”
柳华果然没起，在楚扶欢走后，她依然跪在佛像下方，双目微闭，声音极轻地还在念叨。
没有僧人为她诵经，大殿内十分安静。
楚扶欢站在门外，探了个耳朵过去，很快就听出柳华念叨的似乎不是祈福的经文，而是超度的经文。
虽与她给大哥念的不太一样，但也差不太多。
这是在超度什么人吗？
她拉着白苏离开，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能让柳华亲自来诵经超度的，一定是与她关系紧密之人。
甚至她都怀疑柳华到昭德寺来这一趟，祈福是次要的，重要的可能就是为了超度。
所以那夜山涧中出现的西凉人是柳华的手下？
她怎么会有那么多手下？
光死士就一百人，这手笔也太大了。
不过这件事情如果这样去想，倒也能解释得通了。
张夺说过，他们一行人回京，之所以偷偷摸摸乔装打扮，也是因为有人一直在暗中追杀。
张夺怀疑是柳华的人，如果怀疑没错，那数百西凉人就都是柳华的手下。
她泄漏了西关布防，怕事情败露，怕让人知道，所以对张夺等人赶尽杀绝。
柳华是在灭口，可惜，最后那些人却都被她给灭了口。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柳华是怎么知道的西关布防呢？
柳华又为什么要泄漏西关布防？
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跟她有关？
柳华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报复她，所以害死了她的哥哥？
楚扶欢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个想法一在脑中形成，她就控制不住地把它不停完善。
所以是她害死了大哥吗？
不对，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儿女私情陷害边关将领，这样的事情柳华再疯也不会做。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
当天夜里，柳华离开昭德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