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尘最后给楚扶星写了很长的医嘱,包括病情的描述,也描述得认真又严重。
楚扶欢亲自将人送出府,这一路上裴知尘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但其实小时候裴知尘很喜欢她的,每次到礼国公府来都会抱着她玩上半天,还说她像个娃娃一样精致可爱,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女孩。
她小时候也喜欢被裴知尘抱,因为裴知尘长得跟画里人似的,身上还总带着一股子药香味儿。那种香味儿十分奇特,明明她最不喜欢闻药味儿,却偏偏爱闻裴知尘身上的味儿。
后来才知道那是人家用草药调配出来的香,跟药味儿是不一样的。
只是长大以后裴知尘就不怎么待见她了,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一言不合就要跟她吵架。
特别是她架到季家这三年,更是连裴知尘的面儿都见不着。
这次其实也是撞大运,想着裴知尘不一定能接她的帖子。
好在人还是来了,虽然也没给她什么好眼色,但至少也能说上几句话。
管他是好话还是赖话呢!她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裴知尘板着脸上了马车,人一进车厢就把帘子给放下来了。
车夫回头瞅了瞅,又瞅瞅楚扶欢,冲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催了马就要走。
就在马车要走还没走的时候,楚扶欢听到车厢里传出裴知尘的话:“明日我会去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扶星的事我会如实与皇后娘娘说。毕竟也是娘娘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要离开九安城了,怎么也得吱会她一声。”
马车走了,楚扶欢站在府门口勾着唇角笑得一脸狡黠。
秋水说:“姑娘的目的达到了!但我怎么感觉裴大人其实已经看穿姑娘的心思了呢?但是他却没有揭穿,反而还配合姑娘,这是为什么?”
白苏把话接了过来:“因为裴大人向着咱们姑娘呗!你别看他从头到尾也没给姑娘一个好脸色,但其实裴大人以前很疼我们姑娘的,像国公爷一样宠着姑娘。”
楚扶欢看了她一眼,“这话说的,听着裴知尘像我爹一样,这辈分你敢当着他的面说,你看他能不能把你脑袋拧下来。”
白苏吐吐舌头,又跟秋水补了一句:“裴大人最不喜欢别人说他老。可以跟他叫哥哥,但是不能跟他叫叔叔,他小心眼,老不起。”
……
次日,裴知尘果然把这个消息带到了皇后娘娘跟前。
甚至还加了码:“到时候微臣也该辞官回乡了。”
今日天晴,阳光不错,透过秋华殿的雕花窗棂,温温柔柔地洒落在姜皇后的身上。
姜皇后今年四十七岁,但岁月对她格外宽容,四十七岁的人还跟三十七岁那般。
时光似乎在她身上轻轻绕了个弯,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裴知尘刚刚请完平安脉,原本她正静静地坐着,手里还把玩着一串温润的玉珠。
裴知尘的话却让她眉心突然皱起,还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玉珠“啪”地一下被搁到桌上,“你说那大理寺左少卿要赶楚扶欢姐弟离开京城?”
裴知尘特别满意姜皇后这个精神状态,捧场,情绪价值提供的特别到位。
就他刚刚的那番话,任凭他说给谁,都不会得到“大理寺左少卿要赶楚扶欢姐弟离开京城”这样的结论。
但是姜皇后就能!
她能迅速地理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而且还能迅速地选择自己的站位,更能迅速地挑出事件里面的关键点以及关键人物,并且给出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的想法就是:大理寺左少卿欺负楚家姐弟了。
“乔什么来着?”姜皇后问裴知尘,“那大理寺左少卿叫乔什么来着?”
裴知尘想了一会儿,说:“乔敬川。”
“管他乔什么川!”姜皇后当时就不乐意了,“官居四品,却教育不好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专挑看不见的地方下手,手还下得那样重。十岁不到就敢这样,长大还得了?”
“等他长大了,九安城还不得容不下他们乔家父子了?”
裴知尘接了话:“那倒也不至于,就是避着点儿呗!见着他们父子就绕个路,免得受伤。”
“扶星的伤微臣看过了,很重,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看着都可怜。”
“那孩子懂事,明明自己疼得不行,还安慰他姐姐说不疼。”
“如今楚家就剩下这两个姐弟相依为命了,看着实在可怜。听说扶欢已经跟国子学提出了退学,就等祭酒大人那边应允。退了学之后可能就要离开九安城了吧!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要在九安城里生存下去确实也挺难的。”
姜皇后气坏了,“大理寺左少卿,不但教唆儿子殴打同窗,还试图将楚家姐弟赶离九安城。简直目无王法!”
裴知尘听后就叹气,“人走茶凉,礼国公府没了,从前的人情就也都不在了。剩下两个孤儿,那不就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么!”
“正如皇后娘娘所说,目无王法。一个四品官就敢目无王法,臣以为这九安城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也打算请辞,回乡做个闲野散人也不错。”
姜皇后更生气了,“因为一个大理寺少卿,让中晋损失一位太医院院首,本宫以为,不值。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这件事情本宫一定会过问。”
姜皇后说要过问,裴知尘就没有再追问怎么个过问法,只是又念叨了一会儿楚家的事。
“扶星是楚家的小儿子,是家里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宝贝。这要是让礼国公跟国公夫人知道了小儿子被人这样欺负,指不定多心疼呢!”
姜皇后有点儿受不了了,一提国公夫人她就受不了了。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国公夫人大她三岁,两家的长辈是挚交,她从会走路开始,就跟在那位漂亮姐姐身后。
两人小从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国公夫人过世的消息传进宫之后,她大病一场,差点儿没跟着一起走了。
当时皇上因为礼国公过世大病一场,她因为国公夫人过世大病一场,要是没有裴知尘在,他二人的命就跟着一起交待在那儿了。
虽说这几年生楚扶欢的气吧!但事实上这两个孩子就像礼国公夫妇留给他们的念想一样。
说归说气归气,但谁真要欺负到他们头上,那就跟欺负皇上皇后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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