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晌午，姜皇后就派人去叫楚扶欢姐弟进宫了。
一来想看看楚扶星的伤，二来也是太久没见到这对姐弟，心里实在想得慌。
前面几年因为楚扶欢嫁到季家的事，皇后确实是在赌气的。
再加上季家事多，季老夫人跟季茹难侍候，楚扶欢几乎被绑在了府里哪都去不了。
便也没有主动上门来看姜皇后，这就让姜皇后更生气了。
现在想想就有点儿后悔，那孩子不能做自己的儿媳，那也跟亲生女儿差不多。
当娘的怎么能跟孩子计较呢？
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大宫女云清到了楚宅时，就把姜皇后的后悔与自责说给了楚扶欢听，然后再道：“扶欢姑娘千万别再跟娘娘堵气了，娘娘虽然看着年轻，但也是接近半百的人，可禁不起折腾。她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姑娘就也退一步，给娘娘个台阶下，你二人握手言和，这样将来对姑娘也好。”
“姑娘，九安城里那么多人看着呢！您跟皇后娘娘重新走动起来，不吃亏。”
楚扶欢叹气，“我知道不吃亏，我也很想念皇后娘娘。但实在是一介平民不配进皇宫，以前我不自知，动不动就进宫去找皇上给我做主。现在想想，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好在大理寺少卿乔大人提醒了我，一介平民，不但不配进皇宫，也不配再在国子学读书，甚至都不配住在这九安城里。”
她说着话就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扶欢叩谢皇后娘娘往日的照顾，但缘分已尽，今后就不再见面了吧！”
云清叹着气离开了楚宅，回到皇宫后把楚扶欢的话原封不动说给姜皇后听，姜皇后听完了就在那抹眼泪，一直抹到皇上过来用晚膳，才发现秋华殿并没有准备晚膳，甚至还告诉了御膳房那边不用往这边端了，因为皇后娘娘心情不好，吃不下去。
老皇帝一看姜皇后哭，当时就着急了，立即过问是因为什么。
云清就把裴知尘带来的消息，以及今日在楚宅听到楚扶欢的话都学了一遍。
老皇帝懂了！
楚扶欢就是故意的！
他劝姜皇后：“事情肯定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扶星就算受伤也不至于伤到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你别听裴知尘瞎说，他那人你还不知道么！护短护得厉害，睁眼说瞎话。”
“而且你听听楚扶欢那个话，什么平民不配进皇宫，不配在国子学读书，不配住在九安城。她就是在搞你的心态，她是懂怎么拿捏朕的！”
姜皇后觉得老皇帝这个话听着实在招人烦，于是抬头质问：“那又如何？你不接受拿捏吗？他们是平民这话是谁说的？不配在国子学读书这话又是谁说的？难不成是楚扶欢自己编的？这种时候你跟本宫扯不至于，那到底什么才叫至于？事情究竟要闹到多严重，你才能不胳膊肘往外拐？非得眼瞅着他们姐弟让人欺负死，你才能认真对待吗？”
“哼！别怪我没提醒你，真要那么做，等将来你死了，到了阴曹地府礼国公都不会再见你一面！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生不见死不见，投胎转世更不复相见！三生三世都不见！”
老皇帝一哆嗦，心脏都停了一拍。
姜皇后的话让他生出一种真实的恐惧，就好像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样，他甚至都能想到楚老头生气的样子，也能听见楚老头指着他说三生三世永远不见的声音了。
老皇帝要吓死了，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朕绝对没有胳膊肘往外拐，朕是向着扶欢跟扶星的，这事儿朕一定替他们做主。你快别说了，吓死人了。”
姜皇后冷哼，“治你还得礼国公。既然会替他们姐弟做主，就得拿出个章程来。”
“本宫也想知道，那大理寺少卿为何纵子行凶，他到底跟楚家姐弟有什么仇。”
“还有……”姜皇后瞪了老皇帝一眼，“扶欢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前她爹娘在世时，她任性是任性了点，但那孩子心性正直，从来不凭自己的家世随意欺负人。她是那种不惹事也不怕事的人，但凡能让她反击的，肯定有能让她反击的原因。”
“所以这件事情希望皇上好好想想，既然扶欢在一些细节上有没有夸张，把平平常常小孩子打架闹到这个份儿上，那是不是里头有些外人不知道的原因呢？”
这话老皇帝听进去了，而且他觉得姜皇后说得对。
玩归玩闹归闹，但有一说一，楚扶欢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又在一件事情上无缘无故没完没了纠缠的性子。
她是个很讲理的姑娘，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态度和目的。
就像之前刘启那件事，之所以闹了开，一是那刘启确实配合季寒做了让她十分难堪之事。
二是她也确实是在替宋听肆弄那赤火营的兵权。
那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他一方面好奇，一方面也生乔家的气。
整个孩子不好好养，小小年纪就会这一套，将来还得了！
只是这事儿怎么管呢？他要是当面斥责乔少卿，会不会偏帮得太明显了？
这等事至于闹到他这里吗？
姜皇后看出他为难，又冷哼了一声，但同时也给他出了个主意：“或许这件事情可以让淑妃来做一个桥梁。”
淑妃，六皇子的生母，现任大理寺卿的亲妹妹。
老皇帝一听姜皇后提起淑妃，便明白了这其中逻辑。
大理寺卿，是乔少卿的顶头上司，这件事情他不方便出面，但由顶头上司出面就再好不过了。
姜皇后还是聪明啊！
……
次日巳时半，大理寺卿贺景昭的夫人叶氏，带着自家女儿，和一马车的厚礼来到了楚宅。
打着探望楚扶星的名义，见着了楚扶欢。
贺家嫡女贺灵翎比楚扶欢小两岁，今年十七，还没出阁。
小时候跟楚扶欢也见过几次，但因为人文文静静的，整天都在家中琴棋书画，所以两人之间很少有交集。
楚扶欢对贺灵翎多少还是有些印象，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一次宫宴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喝多了，拉着一位姑娘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