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扶欢回忆起那年楚扶盛回京，正赶上过年。
他回京述职，顺便陪家人过了最后一个春节。
其实春节的时候，边关往往是离不开人的。
西凉最喜欢在这种时候发动战争，不管打不打得过，都不会让中晋大军过得消停。
那次之所以能放心回来，就是因为季寒留下了。
为此，大哥还觉得非常愧疚，一路上给她买了好多好东西，整整三大车，回京之后一骨脑儿地送到了季府。
可惜那些东西最后也没剩下多少在她手里，都让老夫人和季茹抢了去。
不过他听了大哥说的季寒在边关的事，说季寒到了西关之后他确实轻松了许多，还说之所以能回来过年，就是因为那边有季寒驻守。
便又觉得那些东西给了老夫人跟季茹也不亏，毕竟是季寒放弃了回京与家人团聚，把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大哥。她左右又不缺好东西，那些就给了她们，也算是一点补偿。
大哥为此揉了好几下她的头，说我们扶欢的心地就是善良，总是能替别人想。
但大哥那些也没有说季家人不好的话，多半是冲着季寒的面子。
只是过后又偷偷给她补了一批礼物，没让她带回季府，就放在国公府她的屋子里。
所以如果那年钦天监观星得出的结果是对的。
楚扶欢微微蹙了眉，很多事情跟她想的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了。
甚至是再回忆起在长亭殿看到张良时张良的那个眼神，是有仇恨，但好像又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种仇恨。
张良的眼神很复杂，她与之对视时，能看出那里面传递着很多信息，但又看不明白那些讯息究竟是什么。
她得见见张良。
“回头打听一下张监正一般什么时辰会在家中，我们去拜访一趟。”
白苏立即点头，“明日就去打听。”
马车一路出城，往赤火营的方向去了。
有了这番分析之后，关于要跟张夺打听的事情便又具体了几分。
她原本只是想多听一些大哥最后那段时间的事情，想要查清楚大哥的死因，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错过。
但是有了钦天监这个事，倒是可以把这三年的所有事都问一遍。
当然，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问完的，所以她的打算是最好能把张夺接回来，先去楚宅住一阵子，等她把该问的都问过，再把人送回大营。
今日出城有些晚，这会儿已经接近申时。
车夫把马车赶得很快，就想着抢抢时辰，争取能在天黑之前回京。
结果路行至一半时，发现行不了了，因为有一家的马车出了事故，马受了伤倒在地上，车架也散了，整个堵了官道。
还有几辆马车也被堵在这里，出事故的那户人家一个劲儿地在给大家道歉，说很快就好，很快就把马弄去道边，让大家能顺利通行。
那人说话外地口音，散落在地上不少东西，多半是布料，想来应该是到京城做生意。
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眼瞅着就到京城了还出了这样的事，人们都表示理解。
楚扶欢带着白苏下了马车，路边有个茶棚，大家都凑过去吃茶。
翻了车的那户人家也很会做人，主动让摊主泡了好茶，还加了瓜子，然后把茶钱结了，算是给大家赔罪。
人们一家一家地围桌坐下，有的是外地来的，有的就是京城里的，还有的是附近县上的。
有户人家看起来应该是城东那边的富户，出来的是个管家，这会儿是从西边儿往京城赶。
马车被耽搁在这里，他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喝着茶水，跟边上坐着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边上那户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说着说着就提起买粮的事，说最近这两日京城的粮价涨了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降回去。还说问了米店的掌柜，那掌柜说现在这个季节粮种都刚种下，还没到收成的时候，米店里收来的也大部分都是庄子里的存粮。
但存粮从去年秋天卖到现在也不多了，他们前些天再去收时，就发现城外庄上子上的粮都涨了价，涨得还不少。他们为了平衡市场，已经把价钱压到了最低，几乎就没有利润，相当于平进平出，连米店伙计的工钱都没计算在内。
只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如果庄子上的存粮再不降价，他们就得往外省去收。
但一来一回时间长不说，成本也要上涨，所以肯定是要比现在还贵。
那人就问那位管家：“您府上的庄子主要种了什么？有种粮吗？”
那管家点点头，“种了。庄子里的良田大部分都用来种粮。你说的这个事儿啊！那米店确实没说瞎话。京城的米价一直有官府把控着，相对平稳。米店跟庄子进米，价钱不说是固定的吧！但也都大差不差，没什么太多的出入。”
“只是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人来收粮。”
管家说到这里，也把眉毛拧了起来，很显然他也想不明白。
“不瞒大家，我是在城东富户家里做事的，不才，是位管家。按说庄子上的事，一般来说派个小厮去就可以了，用不着我亲自跑一趟。”
“但昨儿有庄子上的人进京来报，说这几日一直都有人来收粮，是大量的收那种。而且出了高价，一手给钱一手交粮，十分痛快。”
“这件事情已经有五六天了，起初前两天的时候，谁也没太在意。因为这种事从前也有过，可能是有别的地方的人进京采购，或是有别的用途，收个一两日人就走了。庄子上产量大，也不差那一两日的粮，对存粮造不成什么影响。”
“对存粮没影响，对京城粮价就也没有影响。所以大家也没当回事。”
“结果没想到，那些收粮的天天来，且一次比一次收量大，一次比一次给的钱多。”
“如此卖了五六日的粮，银子是赚到了大把，但是存粮见底了，没办法大量提供给京城以及周边城镇了，庄子上这才着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