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城真的很大，官邸也真的很多，人更多。
所以一次两次的反击，一个两个的人得到教训，是远远不够的。
那些捧高踩低，想趁她病要她命的大有人在。
楚扶欢明白这个道理，就像她从小就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一样。
她本也不是什么善类，既然这个世界已经颠成了这个样子，那她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于是她笑了，双手负于身后，迎着唐清音回道：“我也当是谁呢！这不是右相府那位整日打着嫡姑娘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的三姑娘么！”
“楚扶欢！”唐清音最听不得嫡庶二字，一提到这个她就有点儿破防，当场就道，“只有没眼界、没心胸之人才扯什么嫡庶之分。在我们唐家，嫡庶向来一视同仁，父亲仁爱公正，从未因谁是嫡出谁是庶出就区别对待。只有那些小肚鸡肠之人才讲什么嫡庶。”
楚扶欢听着这话觉得十分好笑，“既然在你们唐家不分嫡庶，那右相大人为何不干脆将你的生母娶为平妻？又为何不干脆让你跟你的生母直接叫母亲，而是依然要叫姨娘呢？”
“既然在们唐家不分嫡庶，为何你的生母非要做什么贵妾，一个贵字，难道不是为了显示比其他妾室尊贵？难道只是单纯地因为你们喜欢这个字？那完全可以在名字里面加一个贵字嘛！何必非得整个贵妾出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楚扶欢说这话时面上带笑，还往前走了两步。
“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府里出了件大事，说是你跟一位妹妹吵架，把人家的脸都给挠花了。当时还一边挠一边喊，说你是贵妾生的女儿，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姑娘，跟她们那些庶出不一样。那些庶出的东西配不上跟你用得一样好，更配不上出席你出席的场合。”
“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唐家没有嫡庶之分？”
唐清音当时就慌了，下意识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随即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们家中之事，深宅内院儿的，怎么可能传到外面。所以这些话都是你瞎编的，从来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我没有跟人打过架！”
“没有吗？”楚扶欢笑笑，“那不如请你的四妹妹出来喝盏茶？我少时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算是熟人。请出来见见吧！也向大家证明一下你没有挠花她的脸。如何？”
唐清音眼睛瞪得老大，完全想不到这样的事情是怎么传到楚扶欢耳朵里的。
殊不知，徐管家那个打听八卦的渠道被他经营得很好。因为出手大方，许多人都愿意将自己知道的八卦说给他听。
不管有用的没用的，反正乱七八糟听了一堆，回来就给楚扶欢讲。
唐家的事就是这么被她知晓的。
本以为是一听一过的笑话，没想到撞上了唐清音。
楚扶欢觉得这件事情特别有意思，“所以究竟是谁更在意嫡庶之分呢？又是谁从小到大都致力于欺负自己的嫡姐，就是为了显示自己身为庶出，日子过得比嫡出的姑娘还要尊贵？你以为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九安城里我们这一辈的孩子，都忘了是吗？”
“唐清音，其实人都是有记忆的。就像你们都记得我曾经做了三年季家的媳妇一样，我们也都记得你唐清音是个什么德行。所以与其在这里跟我斗嘴自取其辱，不如赶紧滚蛋回家，去琢磨琢磨你们家到底在不在意嫡庶。”
“至于我的金簪，哼！想要我的东西，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唐清音眯起眼睛，又往那枚簪子上瞄了一眼。
金子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上面那颗紫水晶。
她是右相府的姑娘，水晶这种东西固然珍贵，但对于丞相府这种官邸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但不稀罕的是白水晶和粉水晶，紫色的水晶还是很少见的。
至少在她们家，就只有嫡姐的珠花上有小小一颗，跟眼前这颗比，还是差太多了。
无论大小还是成色，都差太多了。
她眼馋得不行，她实在太想要了。
可是楚扶欢不会给她的！
唐清音知道，楚扶欢绝对不会如了她的意。
但是这东西她得不到，别人就也别想得到！
唐清音咬咬牙，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来，“不卖就不卖，那我看看总可以吧？楚扶欢，你不会这样小气，连看都不肯借给我看看？我就当着你的面，在这里看，好不好？”
楚扶欢挑眉，知她一定是想搞事情，倒也想看看这个事情要如何搞。
于是点点头，“好！看吧！”
掌柜的见她点了头，这才将手中托盘往前一递。
唐清音双眼放光地将那只金簪拿在手里，拇指抚摸上那颗紫水晶，爱不释手。
楚扶欢心里算计着，差不多成色的紫水晶，她还有很多颗。如果唐清音出得起价钱，敲一笔倒也不是不行。
这番打算酝酿成熟，正准备开价，就听唐清音说道：“楚扶欢，你听说了吗？今年的百花会就要开始了。”说完，抬眼向她看了过来，然后故作惊讶地又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吗？难道都没有人请你吗？也是，如今你这身份，怎么看也配不上去参加百花会的。”
“要知道，百花会这种场合，那非得是在京正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才有资格参加。你区区庶民，帖子怎么可能下到你那里。”
“啧啧！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你还没有离开季家，如今也是镇西大将军的家眷了。就算不是正妻，好歹也是个妾，总比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强。”
“可惜啊！从前出尽风头的礼国公府嫡女，现在连百花会都没有资格参加。”
楚扶欢算算日子，好像是快到百花会了。
以往的百花会都是在她生辰前后举办，有很多人会趁着这个机会送她礼物。
虽说生辰宴上也会送，但关系要好的会觉得私下里送的更有意义。
所以每年的百花会她都是满载而归，出尽风头。
当然，她并不是主动想出这种风头，纯粹是因为赶上了。
但是近三年的百花会她一次也没有参加过，虽然帖子还是会送到她手上，但季家人不让她去，说她已经嫁人了，男人又不在京里，去那种地方不好。
现如今，倒也的确像唐清音说的那样，她已经没有资格参加了。
不过参不参加的，她其实并不在意，她只是盯着唐清音手里的金簪，眼睁睁地看着唐清音一个“不小心”，将其掉到了地上。
紫水晶着地，碎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