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点啊!”
从水厂家属院出来,又和一位曾经的邻居姐姐一块儿吃过午饭,再在老街闲逛一圈后,准备回家的徐图一看手表上的时间,失惊打怪。
她还以为已经逛了老半天,可以买菜回家了。
“时间过得可真慢!”
已然习惯忙碌的她,非常不适应无所事事的周日,周围的朋友几乎都去了外地发展,以前医院的同事哪有周日可言,约不到人只能待在家里和母亲大眼瞪小眼。
只要她在家休息,母亲就会推掉牌局和唱K,也不去店里给父亲打下手,就在家里她陪着她,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母亲是在弥补,弥补从前因出轨对这个家,对她这个女儿的亏欠。
但她已经过了需要妈妈在身边的年纪,母女俩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不是相对无语,就是尬聊,而且一提到她的工作,二人便会争执。
正如她父亲昨天嘀咕的那句“对牛弹琴”,她们母女俩正是如此,她说的母亲不懂,母亲的说教她也听不进去。
“去新城区逛逛吧。”
思来想去,徐图坐上公交来到了汇东新区,随便找了家商场闲逛。
“咦?”
忽然,她在一家老年商品店停下了脚步。
“这里居然开了一家这样的店。”
她又惊又喜,眸光随之变亮。
旋即,她在眼花缭乱的老年用品前来了精神,直奔卖拐杖的区域,帮李奶奶挑选了一根智能拐杖。
这根拐杖有跌倒报警的提示,还有辅助起坐的功能,特别适合像李奶奶这种上了年纪,又有关节炎的老人。
唯一的缺点是不太美观,棍身漆黑,把手粗壮,李奶奶肯定不喜欢。
可挑来选去,就这一款最适合李奶奶。
于是她买了两根,跟着就去了一趟文具店,买来一些卡通贴纸,把其中一根拐杖贴得花里胡哨的,这才满意离去,又在商场门口叫来顺丰同城,把另一根拐杖寄到了陈记饭馆章正荣收。
“请帮我隐藏寄件人的信息。”她不忘提醒。
忙活完这些,终于快到傍晚,可以买菜回家了……
翌日周一,她一大早就去往林墨言家,还帮他买了一份早点。
林墨言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家里也没有准备早餐一类的食物,只有冰箱里成堆的牛奶和鸡蛋,生活习惯不像花甲老人,倒像那些工作忙碌的小年轻。
所以她能理解林画对林墨言的担心,换做是她,也会选择请护工。
想到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子,徐图忽然回想起母亲时常念叨她的话——你不结婚,以后老了怎么办?我和你爸一死,谁来照顾你?
“请护工呗!还能指望谁?”
徐图笑笑,“李奶奶七个孩子,没一个能指望上,还不如种葫芦。”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母亲的面说,否则少不了又要对她的工作一顿数落。
作为老观念的人,母亲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觉得“养儿防老”,儿不养老,是父母没教好。
她不清楚李奶奶当初是如何教育子女的,才会养出一堆白眼狼,但眼下这种情势,儿不养老也许是力不从心,就比如林画。
父母离异,又是独生子,还没结婚…唔……
徐图蓦地意识到,对于林画的婚姻状况并不了解。
思绪翻飞之际,她也走进了园丁苑,顿时感觉头顶一阴,仿佛进入了丛林间。
这是一个老小区,当初种下的树苗早已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夏天还好,凉快,可像现在这种晚冬早春的季节,只觉阴沉沉地。
“老年人还是得多晒晒太阳,尤其是冬天和早春。”徐图喃喃。
帮林画说服林墨言搬家的念头,在这一刻愈发坚定了。
“嗯?”
途经林墨言所居住单元楼外面的垃圾存放处时,她突然瞥见了一个被放在垃圾桶旁边泰迪熊玩偶,随即停下脚步,蹲下来查看。
她发现这个玩偶除了脖子上有道豁口外,没有其他损坏,还挺干净。
“缝一下不就好了。”
她皱起了眉头,犹豫着要不要把它捡起来。
“小徐,你干啥呢?”
倏地,身后响起了林墨言的声音。
徐图扭头一看,他正拎着两个口袋,疑惑地看着自己。
“那啥…我在看这个玩偶。”
徐图站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你今天起得这么早啊?”
林墨言指了指手里的口袋,“想着你要来,就去菜市场买了些水果和肉菜。”
“还是菜市场的新鲜。”
感慨一句后,他看向那个泰迪熊,好奇问:“这个娃娃有什么问题吗?”
徐图讪讪道:“脖子开线了,缝一下就好。”
“那就拿去我家缝一下吧,屋里有针线。”林墨言说道。
“可…它不是别人扔掉的吗?”徐图迟疑道。
“嗨!你都说是别人不要的了,那我们拿走就不怕有人说啥。”林墨言觉得没所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徐图丁丁列列。
林墨言坦然而笑,“敝帚千金,自己开心就好。”
闻言,徐图豁然开朗,随即捡起玩偶,拍了拍灰,就跟随林墨言上了楼。
“老林,前天林画给我打了电话,就是…你儿子。”
爬上四楼的时候,徐图有些气喘,再次想到了搬家的问题。
听到她后半句,林墨言忍俊不禁,“我知道林画是我儿子。”
“咳!”
徐图也哑然失笑,她揉了揉鼻子,“他提到你们新房子的事,为什么你不想搬去新家住呢?”
“他还跟你讲了这个呀!”
林墨言略显吃惊,然后说道:“住习惯了,不想换。再说新房子嘛,自然要留给他结婚住的,要是现在住了,他结婚咋办。”
“那他啥时候结婚呀?”徐图忍不住好奇问。
“哈!”
林墨言骤然一笑,“他连女朋友都没耍,结婚的事,还早着呢!”
徐图抿了抿唇,继续问:“他多大了。”
林墨言说:“比你大五岁。”
“34了……”徐图算了算。
又是一个大龄单身青年。
“不过我不急,他自己都不急,我又不是太监。”林墨言又道。
“哈哈!”徐图冁然而笑。
“我妈要是能有你这种心态就好了。”
林墨言坦言:“你是幺妹儿嘛,家里肯定要急一些,不过婚姻这种事,还是谨慎点好些,免得到头来,一场空……”
看着他落寞的神态,徐图又想到了林墨言的话,说他是个非常专一的人,还没从离婚的打击中走出来。
什么样的婚姻,会令一个已经是暮景年华的人如此挫败?
徐图好奇,但不敢问,也不想见到林墨言继续黯然,于是故作随意地转移了话题:“我也不急,反正没人爱。”
“小徐你也没耍朋友吗?”林墨言问。
徐图笑着摇摇头,“我就像狗尾巴草,开了花也不美。”
“你不知道狗尾巴草的花语是爱情和忠诚吗?”
林墨言转头看着她。
徐图眨了眨眼,“狗尾巴草还有花语?”
“狗尾巴草可没你想得那么平淡无奇。”林墨言笑道。